“不是,玄印他怎么想的啊?”
景炆挠了挠头。
“他这么……我们真的有必要和他结盟吗?”
他很想骂玄印是个蠢货,但他的教养阻止了他对别人口出恶言。
如此激烈的情绪,除了因为自己的朋友反复被理论上的盟友算计带来的怒意外,还有一部分来源于他的困惑。
他感觉他聪明的小脑瓜不能理解玄印的做法。
葳蕤都愿意结盟了,也商量好要做玄桓的拦路虎了。
玄印这左一出右一出的是在干什么呢?
这种试探、诱导、逼人站队,不是把人往敌对方向推吗?
要不是葳蕤和玄桓的根本冲突不可调节,葳蕤怕不是真的有可能一怒之下跳反,转头去帮玄桓对付玄印吧!
景·智识·炆感觉自己厌蠢症都要犯了。
玄印是觉得葳蕤脾气好到能忍受这一波又一波的试探逼迫?
且不说景炆并不觉得葳蕤脾气很好,就算景炆昧着良心说葳蕤脾气柔和可欺……
那些惨死在葳蕤手里的木桩石锁也不能同意啊!
开学第一天就因为起床气而被葳蕤穿了个对穿的黑板也不能同意啊!
同样在第一天就死在葳蕤口中的玄桓的“其他子”也不能同意啊!
还是说玄印觉得葳蕤没聪明到看透他的算计,是可以诱导的武夫?
景炆想到这儿,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玄印就没想过,能拆穿玄桓的阳谋,葳蕤就不可能没脑子吗?
还是玄印自己都没看出的阳谋。
两人的智商谋商水平不是已经高下立判了吗?
而且退一万步说,葳蕤要真是那种莽撞的武夫……
玄印就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暴露了,谁能在葳蕤的剑下保住他?
要知道玄家可没有什么祖传的习武根苗,这么多年来唯一称得上资质不错的只有玄玉一人。
不说玄玉现在还是个小豆丁,就玄玉那只能走踏白的路子的资质,成年体的玄玉正面对上葳蕤,恐怕也一剑都扛不住吧……
景炆跟着葳蕤去过将军府的校场,围观过葳蕤练武和切磋,因此对葳蕤的实力有一些了解。
不夸张的说,整个罗浮,除开什么隐士高人野生行者,和什么随机性较高的一般路过令使,能拦住葳蕤的,基本都在将军府里了。
就将军府这群人和世家不对付的那股劲儿,葳蕤要追杀骗他站队的人,将军府那群武官不站在旁边拍手叫好,都算是他们慈悲心肠不忍见人杀生了。
能闭眼不看,那都得是佛陀在世。
就更不用说上去拦了。
葳蕤可是将军府的小苗苗啊!
景炆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玄印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忽悠一个能随时取他小命的煞星。
葳蕤到底还是比景炆多一点信息。
景炆想不明白的,葳蕤想明白了。
“他不是蠢。”葳蕤直接戳破了景炆含在喉咙里没吐出来的那个字。
葳蕤坐了起来,从随身的玩具箱里掏出了转珠天轮,一圈一圈地转着。
他在压制自己的怒气和杀心。
他刚刚躺着淋雪也是为了这个。
算计他的玄印不知道,但葳蕤自己很清楚,在恶人谷的生活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比起山庄三代弟子的君子如风,恶人谷祸世魔君的骨血里都是戾气和杀心。
他想明白玄印送请柬的用意时,真的有掏出剑给玄印扎个透心凉的冲动。
要不是耳垂上突如其来的凉意唤醒了他的神志,现在玄家就应该给玄印准备棺材了。
葳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耳垂上的雪花耳坠。
暗暗道了声“多谢”。
这个平时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东西,今天真的把自己从万劫不复之地拉了回来。
要是葳蕤真的动了手,不说他背后牵连着的复杂局面当即就要被挑破。
单是尚未获得足够地位的葳蕤自己,都未必能从盘根错节的世家手中全身而退。
玄印毕竟是玄家捧在手心的国之重器,他真折在这儿,玄家可不会在意是不是他自己先作了死,只会想着取葳蕤项上人头。
雪花仿佛听见了这句谢,借着雪风的遮掩,悄悄抬起一缕流苏摸了摸葳蕤的脸,然后又垂了下去,仿佛只是一件死物,刚刚也什么都没发生。
葳蕤定了定神,继续开口。
“玄印只是急了。”
景炆没懂:“他急什么?”
“他急我还没打算动手。”
“结盟那天中午,我们回了教室之后,我不是说了要和玄桓兑子,逼他对将?”
“在他眼里,子已经快兑完了,我却久久不着手准备逼玄桓对将,怕不是要变卦。”
葳蕤幽幽叹了口气。
这也有他的责任。
景炆恍然:“我听说上个月三年级的流驹老师被调走了?”
“还有玄玉一个半月前开始不跟着玄家车队上放学了,”葳蕤补充,“她开始跟着屏余坐学生专线了。”
景炆的重点突然一错:“屏余速度这么快的吗?”
“不完全是,她家长应该也想玄玉和我亲近一点,”葳蕤转天轮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转了,“方便借我的力,让玄玉进将军府的几率更高一点。”
“你怎么知道?”景炆好奇。
葳蕤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好笑:“因为上个月开始我不和屏余一起走了,屏余后来告诉我玄玉和家里大吵了一架,才保住和他一起放学的权利。”
景炆:……
景炆抓住了盲点:“你不坐公共星槎,那你怎么上学?”
“燕将军他们谁有空谁开星槎送我,都没空我就自己滑滑板过来。”
景炆回忆着线路:“他们要去溶月坞接你,不得起很早?”
“没那么早,”葳蕤看了景炆一眼,有点无奈:“而且他们一般是从将军府送我的。”
景炆:?
“我不上早读啊,你忘了?”
“我假条还是你带我批的。”
“哦哦哦!”景炆一锤掌心,“我还真忘了。”
“我还想着麒麟台到溶月坞不算近来着。”
“其实这距离不重要的。”
景炆:“你该不会想说因为将军府重视你,所以这距离不重要吧?”
景炆满脸“你居然是这样自恋的人”。
葳蕤白了景炆一眼:“我又不是玄印。”
“我说距离不重要,且不说大部分时候我们是从将军府出发,就是没有我,燕将军他们也是要去溶月坞的。”
景炆:?
葳蕤想起了那个在牌楼上挂着的早晨。
他笑着揭晓了谜底。
“将军可喜欢吃芝麻团了,就我这几天早上给你带的那一家。”
“他还喜欢喝隔壁摊子的豆腐脑。”
“加白糖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