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价表一发出，中职的项目竞标就正式进入了白热化。整个办公室也跟着忙碌了起来，电话和会议不断，让本就业务不熟的叶依一经常手忙脚乱得跟着陆延霆一阵瞎忙活。
上岗的第一个月，她过得充实、痛苦却也还算顺利。市场部的其他事情，她那领导依旧不让插手。除了每天早上偷偷帮着沈清干点小活外，她其实并没有比那三位同僚辛苦。
但这到底是一份月入过万的工作，叶依一丝毫不敢懈怠。虽然还算挺忙碌的，但她不得不装作更忙碌的样子，才能融入到市场部这个高效率的工作氛围中。
尽管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但这一个月里叶依一觉得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拿到了可观的收入，让存款余额重新回到了五位数。但跟欠着的七位数巨额债务比起来，她这点微薄的存款也就是杯水车薪。
叶依一早就麻了。反正从有记忆开始，这个数字就几乎没怎么变过。二十多年过去了，七位数还是七位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通货膨胀了。
唯二值得庆幸的是，殷家不收利息。
新工作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殷茵自然不会放过这位穷闺蜜，要饭一样缠着，非得让她请客吃饭。
想着七位数的债务，叶依一难得大方了一回。
反正这笔债叶家已经背了三代人了，也不在乎再多背那么十天半个月的。
到底是要下血本还人情，叶依一当然要选择一种性价比更高的方法。星期六，她饿了自己一整天。随后在周日的中午，扶墙进了一家烤肉自助。
殷茵搀扶着她就像搀扶老弱病残一样，嘴上免不了埋汰，“你好歹吃块饼干垫一垫，现在都不至于这样！”
“多一块饼干就影响我多塞一块肉！”
“你这样舒服啊！”她说教似的，“早晚饿出毛病来！”
其实叶依一还挺喜欢被她教育的。毕竟除了远在老家的爸爸，也就只有殷茵会用这种语气来关心自己。
“难得一次嘛！”她扶着墙，信誓旦旦，“看我今天把本吃回来！”
“吃出毛病来，医药费都够你来这里吃好几顿了！”
“现在有医保了，不怕！”
叶依一今天是来当大爷的，对着门口迎宾的服务员伸出两根手指就是霸气一吼，“两位！”
十一点，店里人还不多，稀稀拉拉的，都坐得很开。
殷茵就近选了张桌子，“我先去给你拿块小蛋糕垫一垫，你空腹吃肉不行。”
“肉！”叶依一往沙发椅上一瘫，“先拿五花肉来润一下烤盘！然后多拿点牛肉，各种牛肉！”
不一会儿，烟火气就上来了。烤肉声滋啦滋啦，人也越来越多。
叶依一犹如饿死鬼投胎，吃得连话都顾不上说。殷茵怕她吃太快把自己撑死，只好跟她抢肉吃。
一顿暴风吸入后，她们谁都吃不动了，这才开启了下半场的甜品聊天模式。
殷茵小口吃着冰激凌，心满意足，“这才叫生活！”
“谁说不是呢！有钱真好！”
“这班上得还开心吗？”
叶依一仔细想了想，发现很难去定义它。
“怎么，还是不开心？”
“倒也不是不开心。”她吃着自己的蛋糕，“问你个事，殷茵。”
殷大小姐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你说。”
“作为领导，还是个男领导，单独请女员工吃晚饭……”
她一下子就坐直了，“你领导单独请你吃晚饭？这么快！”
叶依一觉得她这句话有点毛病，但一时半会又纠不出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支支吾吾得“嗯”了一声，“……吃了顿简餐，他说餐费从团建费里扣。”
“那也是单独请你吃。就你俩一起，他也好意思说餐费从团建费里扣？”殷茵直啧巴，眼睛雪亮得看着她，“他脸皮可真厚！”
她欲言又止。
殷大小姐刨根问底，“然后呢？吃完饭他是不是还说太晚了，要送你回去？”
这下轮到叶依一眨巴眼睛了，“你怎么知道？”
“男人就这么点套路！”她咬着小勺子，“他还真要送你回去？你也让他送了？”
“我那时已经上了贼车……他送我到我家那边的地铁站，我借口要拿自行车，就赶紧下来了。”
殷茵意味深长，“你还算机灵！但按照我对男人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然后呢？”
“我骑车回去，他就在边上慢吞吞地开车跟着我，跟了一路。”
对面嘀咕了一句，“渣男不愧是玩赛车的人，车技果真是好……”
叶依一一愣，“啊？”
“我说他龟速跟了你一路，两公里多，车技真好！”
“有多好我是不知道，反正停车入库是挺厉害的。暴雨天也坐过一次他的车，开得跟不要命一样！”
殷茵就差拍桌子了，“你下雨天还坐过他的车？你到底坐过他几次车？你才去他们公司上班多久！”
“那是入职第一天的事了。不止我一个人，整个市场部都在车上。”叶依一单手托腮，一脸愁苦搅着化了一半的冰激凌，“我上周带着亲戚上班，他还给我点了五红汤，是不是也挺不正常的？”
“什么！那和给你买姨妈巾有什么区别！”
她拍案而起，引得周围食客纷纷回头。
殷大小姐这才收敛坐了回去，“当着全公司人的面，他这次居然么明目张胆？”
这句话也着实是有点奇奇怪怪在里头，但叶依一的重点还是放在了字面意思上，“也不是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午休时间，就我俩在市场部的办公室里。他拿了个外卖袋子放我桌上，叫我赶紧吃。不过还是被同事撞见了……”
殷茵恨铁不成钢，“他让你吃，你就吃了？”
“我想着总不能……”她说话声渐弱，“……浪费粮食……”
“我看你是不舍得浪费团建费吧！”
叶依一看她像看个先知一样，面露崇拜之色，“你怎么知道又是从团建费里扣的？”
“套路！”她拿不锈钢烤肉夹子敲着桌子，咬牙切齿，“都是套路！一而再，再而三……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回回落他的套！”
叶依一逐渐心虚，“他毕竟是领导嘛。”
“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去卖艺的，又不是去卖身的！”
她瘪了瘪嘴，肩膀都写着无奈，“那如果我说我和领导还互换过一次午餐……”
“啪嗒”一声，殷茵把手里的烤肉夹扔了，彻底没了脾气，“行吧！你爱作死你就作死吧，我也管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