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千恩万谢,而后小心翼翼地扶起陆楚恒往板车上安置。
看清陆楚恒那可怖的伤势时,泪水又一次决堤,簌簌滚落,打湿了衣衫。
“一个废人,你还管他作甚!也不掂量掂量,得罪谁不好,非要不长眼,去招惹那煞神!”陆明振瞧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话语里满是刻薄与怨怼。
周氏本就满心悲戚,又被陆明振这一番凉飕飕的风凉话激得怒火中烧。
多年隐忍积攒的委屈与愤懑瞬间如火山喷发,她双眼圆睁,直直瞪着陆明振,大声驳斥道:“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陆明振没想到周氏竟敢忤逆自己,恼羞成怒之下,扬起手 “啪” 的一声,反手狠狠给了周氏一记耳光,吼道:“真是反了!你个臭婆娘,居然敢顶撞我!”
周氏捂着瞬间火辣辣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陆明振,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欺软怕硬,有本事你找二房的找理去!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周氏这高分贝的争吵声,陆楚翊眸光淡淡一扫过来,那眼神似寒刃一般。
陆明振被这目光触及,吓得一个哆嗦,心底暗骂一声 “疯子”,也顾不上再与周氏纠缠,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灰溜溜地跟着前面的队伍离去。
苏潼对这一闹剧充耳不闻,抬手细致地给脸上那还透着红肿的巴掌印又轻轻涂抹了一层消肿药膏,随后慵懒地坐在板车上。
随着车子晃晃悠悠的节奏,困意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脑袋也渐渐耷拉下去,眼皮似有千斤重,不住地打着盹儿。
一路上再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接下来的行程顺遂了许多。
众人沿着羊肠小道默默前行,就这般走了两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无垠的草原铺展而开,像是大自然精心织就的绿色绒毯。
其间还蜿蜒流淌着一条澄澈如镜的河流,波光粼粼。
秋风轻柔拂过,携着草木的清香与馥郁花香,鸟儿在枝头欢歌。
若不是在流放,眼前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致,当真惬意悠然,足以让人沉醉忘忧。
苏潼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抬手遮在眉间,试图挡住耀眼光芒,几缕光线还是透过指缝倾洒而下,熠熠生辉。
正惬意间,队伍却渐渐停了下来,原本随着板车摇晃困意正浓的苏潼,瞬间清醒了几分。
好奇地从板车边缘探出脑袋,仰起头张望前方,模样像极了一只探头探脑的机灵松鼠。
陆楚翊不经意间瞥见她这俏皮可爱的举动,嘴角不自觉上扬,笑意从眼底漫溢开来。
现在,陆楚翊和陆唯轮流换着骑马前行,这板车便成了苏潼母女三人的 “专属座驾”,倒也舒适自在。
正疑惑间,陆唯打探消息回来了,扬声说道:“隔壁的官道塌陷了,原本要前往京城和亲的使国队伍,没办法只能绕道,巧了,正好在这儿停留歇脚呢。”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 陆瑶小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解与困惑。
脑海里想象着那使国公主出行的气派阵仗,心底又涌起几分好奇。
苏潼同样好奇心作祟,脑袋伸得老长,左顾右盼,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毕竟她还从未真正见识过这种场面呢。
“从我们来时的小道绕路,他们得多走上七天,所以啊,他们把我们这群人拦下了,竟是想让我们去把官道的缺口给填上!” 陆唯皱着眉,话语里满是愤懑。
“啊!” 陆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樱桃小嘴张成了 “o” 形,“我们是流犯没错,可也不能这么不把人当人呐!”
“陆唯,可有打听到是哪国的公主呀?” 苏潼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急切问道。
“听闻,是大和国!” 陆唯稍作思索,给出了答案。
“大和国?”苏潼闻言神情变得惊讶。
“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陆楚翊身手矫健地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凑到众人身边,眼中满是关切与疑惑。
“那不就是倭子国嘛!”苏小声嘀咕着,原本满心期待能见识一位仪态万千、风姿绰约的异国公主。
知晓是这倭子国后,心底那点好奇瞬间如泡沫般消散了大半。
“倭子国?可有什么说法?”陆楚翊只知晓大和国之名,这 “倭子国” 的称呼对他而言太过陌生,难不成是同一国家的别样称谓?
“你们有所不知,倭子国,那可是最是反复无常的国度,那儿的人啊,品性卑贱,全然不知感恩,对付他们,唯有靠强大的武力压制,他们才会乖乖低头屈服!”
苏潼神色凝重,将上辈子老祖宗们对倭子国留下的评价,一五一十说与众人听。
众人听闻,皆是面露思忖之色,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异国队伍,更多了几分审视与戒备。
“但是,他们漂洋过海,怎会来到这个地方?这里离申城可是有一百多公里!”陆唯蹙眉,将心底盘桓许久的疑点抛出。
要知道,异国的和亲队伍理应沿着既定的官道,稳稳当当地朝着京城进发,如今却偏离路线,现身在这距申城迢迢百余公里、颇为偏远的荒郊野外。
着实透着一股子蹊跷劲儿,任谁碰上这事儿,都没法不多留个心眼。
众人脸色齐刷刷地一沉,犹如被乌云瞬间笼罩。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务必结伴而行,一切且看情况再做打算!”陆楚翊神色凝重,目光逐一扫过众人。
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郑重与关切。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应和,心底绷紧了一根名为 “戒备” 的弦。
好在这停歇的地方,也算得天独厚,有澄澈蜿蜒的河流相伴,起码在饮食起居方面便利了不少。
就拿做饭来说,水源近在咫尺。
一行人商议一番后,便在河流边那片葱郁柔软的草原上安营扎寨。
营帐错落有致地排列开来,离河岸不过几步之遥,接水时只需拎着水桶踱步过去,便能轻松装满,着实省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