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布庄确实是顶级的,贵族们津津乐道的云间布庄,传言能做东西南北各方的生意,依然没有那样好的料子。
骁违在家等了玉骨半日。
这半日光景竟觉得如此长。
落日后,玉骨拿着云间布庄买来的两匹细绢回来,被帛奚堵在门口。这货刚被送回帝宫,自己又回来了。
玉骨很想收拾她,但眼下主人的穿用才是最要紧的,本来觉得她运气好,竟被妘瑟给送走了。也是没想到她会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帛奚此时高傲的昂着下巴,却依然比玉骨低了半头。
“一个奴婢,即使是暂时得宠,也还是身份低贱,不要妄想自己可以试图留在大公子身边。”
玉骨嗤笑一声,道:“我在主人身边时,你祖宗都没生出来呢。”轻轻一瞥,绕过她。
然后又扔下一句:“似乎越是觉得自己身份低贱的人,越是乐于见到别人身份低贱,竟不知这种行为,便是最低贱的。”
身后的帛奚过了半晌才想明白什么意思,恼羞成怒。
这妖女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真是给她损到泥坑里了!
玉骨进了屋,赫然发现主人房里的案上放着戈荣送她的那两匹云锦和丝娟。
骁违的脸色不太好看……
“是我不对,应该清楚的告诉你他是何人。”
骁违沉默了片刻,把本要训斥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前世对玉骨太凶,他得改改。
于是他把戈荣的地位有多高,势力有多大,是如何的不把人放在眼里,一并告诉了她。
原来那戈荣是个主人并不想过多接触却又躲不开的人物。
玉骨看了眼那两匹上上层的云锦,戈荣有意拉拢主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主人,什么惩罚,要大祭司出面?一个布庄而已,又怎样才能把贵客得罪的如此严重?”
听闻戈荣是如何的身份特殊,玉骨又想起那个跪着哭泣的女子。
那情景着实有些怪异了,不太说得通。
“你想知道?”
骁违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让玉骨在高门显贵中稳稳的立足。
为了让玉骨加强对戈荣的防范,他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深夜的如意布庄,做的是什么生意。
“跟我来。”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玉骨随着骁违一路来到如意布庄。
到布庄时正碰上那个屠户,屠户手上颠着一袋子海贝,正从庄上走出来,一脸得意。
两人躲在树后,等那人过去了,才走近布庄。
庄内一片鬼域魔间的嬉笑,浪荡声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是鬼……以活人祭鬼,以供鬼取乐……
玉骨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无非是收买鬼神为自己做事。”
玉骨双眼微合,皱了下眉:“那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事。”
二人说着,听见大门内有脚步声正在往外走,骁违拉了玉骨躲在不远的一棵树后。
走出来的是一抹较为熟悉的身影。
“骁继!他来干什么?”骁违有些出乎意料。
一个一脸容光焕发的男子,一身上等的绫罗料子,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身边跟着四个人,看行头大约是打手之流。
这男子玉骨是颇为常见的,来来回回进出过大司空府许多次,每次来都是一些颐指气使的模样,主人管他叫堂兄。
“他与戈荣有交集很正常,犯不着深夜来此处。”
骁仲是骁允的长兄,这骁继便是骁仲的长子,虽是长子,原本却是个庶出。
骁仲的妻妾有些乱,正妻姚萝出自灵姚氏,因为骁仲经常任凭几个侧室作乱,夫妻不睦,姚萝早早就被气死。
灵姚氏与骁氏多番联姻,在骁氏中是有些话语权的。因为对骁仲颇有怨言,当年下了一些功夫,极力把骁允推上了骁氏大首领的位置,只为出口恶气。
骁仲自然心里对灵姚氏也极为怨恨,便在几个侧室中,特意提拔了跟姚萝生前最不对付的曼青做正妻,骁继便是曼青所出。
曼青本不是几个侧室中很得宠的,身份突然变了,就猖狂起来,把几个比她得宠的侧室逼的死的死,走的走,那骁继从小有样学样,养了一身嚣张跋扈的作风。
骁继四处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偏生他是姓骁,骁违多少得与他共荣辱些,让人好不心烦。
骁违最是知晓骁继秉性,他与戈荣两个人狼狈为奸,麻烦不会小的!
骁违把骁继的事都跟玉骨说了,玉骨知道这人让主人为难了。问道:“主人,骁氏的人,不可以杀么?”
骁违眼神立即变得清明闪烁,知道这妖精又在护食了,她口口声声喊他主人,可他从来就是她的猎物。
为了捕获他这个猎物,他隐忍、专注、一直在伺机而动,她潜伏了五百年,现在又出来扑他了,实际上是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他偏偏就心甘情愿做她的猎物。
骁违嘴角勾出一抹优美的弧度,“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怕族内相残的事传出去,会授人以柄,每三年一度的氏族大会便会有人趁机说骁氏德行有失,趁机夺权。
五百年前,我们在默幽山时,这天下人族还有五百万,如今被祸害的只剩一百八十万了。无论是修造之权、田赋之权还是土地之权,落到他们手里,悲惨的人族定然是更加活不下去。
那些贪婪的贵族从不会考虑这些,他们除了不断的吸血,什么都不会做。可人族真到了灭种的那一天,这世界就真的毁了。”
骁违说完,玉骨想了许久。
骁违就这样看着她,等她想明白,或者问他什么。
“就是说,可以弄死他,但是不能直接杀,更不适合主人亲自动手。”
玉骨说完,也同样看着骁违。
骁违牵过她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指尖,说了声:“走,我们回家。”
转身要走时,骁违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一股浊恶的邪气。
布庄大门内,房檐下,飘着一个黑斗篷,那人头戴黑色兜帽,唯一应该露出的一张脸的部分,却是空的。
是它。
“怎么了?”
玉骨随着骁违的视线瞧过去。那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骁违感受得到祸灵的力量,为拉他下地狱,祸灵元气大伤,如今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无事,我们走。”
回了司空府,已是深夜,东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
“主人,我还是去那间门房睡吧。”
“好。”骁违说着便拉着玉骨一起去门房。
玉骨停住,她不是这个意思。
“主人去东厢房吧,那是主人自己的屋子。”
骁违轻笑一声,“这间门房也是我的。”
玉骨神情一顿,这是什么意思,不肯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主人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玉骨,我的就是你的。”
他好不容易跟这妖精重逢,刚在一起就想甩了他?他已经很克制了,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么?那是连门儿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