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徐经理忙完自己公司的事情就发来信息,说一会过来接我出去吃饭,叫我先准备一下。我说不要我不想出去,他说那买回来一起吃?我还是说不要,我想自己吃。最后他说吃完买一碗清淡的粿汁粥给你带过来总可以吧?
我说也罢。
徐经理到来之前我把自己梳理齐整,还换了正装,准备迎接客人。门铃一响,我去开门,心想不是还有钥匙吗?要提前养成没钥匙的习惯了。我开门说:
“请进!”发现他又提了大包小包的,有水果,有粥,有保健品和中药。我想帮他接过来,他说不用,换了室内鞋自己进来了。
他把东西放好,先拿出一个小碗,舀了半碗粥凉着,问我该饿了吧?我微笑说不会。他把水果一一放进冰箱,还说今天不敢买榴莲,怕吃了上火,等嘴唇恢复好了再买,又把保健品和中药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说:
“羚羊可以降心火,霍斛可以养阴……保健品有胡萝卜素等几款都是可以修复粘膜,皮肤和口腔溃疡等等。”说完先用茶壶煮着霍斛,又说:“晚上我们不喝茶就喝霍斛水和羚羊水,既养阴又降心火。”
他说这些我的脸就开始发热,他注视着我说:“林老师,我怎么发现你今天动不动脸就涨的通红,这是心虚的表象,脸红就是心脏虚弱的问题,接下来应该好好调理调理。这一周培训是不是挺费心费力的?听劳力说你表现得挺出色的,歌也唱得好,诗词也厉害,讲师很赞赏,还奖励了红旗……你不会怪我天天找劳力问你的事吧?天天让劳力陪你喝茶,我实在太在乎你了,就怕一个晚上没跟踪就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最后一个晚上,年轻人还来找你,多亏有劳力和楚楚,这次我真的很感谢他们的忠心和忠诚,这不是一顿饭能够表达的 。我会记住他们的好!”徐经理说到这些,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就想叫他不要说下去,却叫不出来。他见我流泪,起身把我扶起来揽在怀里说:“其实我最感谢的是你,宝贝,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为了我坚持不见那个年轻人。我们先喝粥,一会再继续聊。”他端起碗来喂我,我说让我自己来吧。
他说:“让我来喂你,我怎么对你好都表达不了我内心的感激。”
他专注地喂着我喝粥,每一口都拿到自己嘴边吹吹,然后再喂到我嘴里去,我和着眼泪一口一口咽下去,他用纸巾轻轻擦着我脸上泪,还安抚着说:“宝贝,不要伤感,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都是为了我,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的。”
他继续慢慢地喂着我喝粥,心里很庆幸,林老师这次为了他没有见那个年轻人。但是再往下想,中秋节快到了,那个年轻人这么久没有回来,肯定迫不及待等着过节回来见林老师,那个时候我还能阻止林老师跟他见面吗?我以什么权利和理由去阻止?只要想到年轻人一回来,林老师就自然成为他的女人,那种感觉,心里就像被猫抓着一样难受,他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温顺地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想着杀人的心都有。他盘算着要怎样才能阻止林老师跟年轻人在一起?除了在年轻人回来之前把林老师变成自己的人,那样她才能彻底放弃那个年轻人。
徐经理太了解林老师了,要想让她放弃年轻人,除了跟她发生新的关系。可是林老师只把他当蓝颜知己,正式的拥抱都没接受过,怎样才能从蓝颜知己升级为未婚夫?这个跨度也实在太大了,一路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林老师也没有在跟我谈恋爱……想到这,他还真有一点顾影自怜的失落。如果年轻人永远不要出现,徐经理一辈子对林老师这样呵护,可能都是甘之如饴的,但只要想到那种冲击,他就忍受不住,感觉不能坐以待毙。
徐经理喂着粥都走神了,林老师说我饱了。起身准备把碗勺收回去,徐经理抢先说我来就好。我帮忙收拾一下,到洗手间洗手漱口,出来走到阳台去细细欣赏久违的花木:
阳台秋景韵如诗,花草渐凋亦有姿。
茉莉余香犹袅袅,海棠瘦影惹相思。
秋意渐浓,阳台上的花草也悄然变换了模样。曾经娇艳的花朵大多已凋零,唯见几盆菊花傲然挺立。那金黄的花瓣、墨绿的叶子,还在秋风中摇曳生姿。“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确实如此,其他花草都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唯有菊花,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和绚烂的色彩,成为阳台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它不畏秋风凛冽,不惧寒霜侵袭,尽情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为略显萧瑟的阳台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我从来没有悲秋之感,所以很喜欢刘禹锡的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可此时却有丝丝凉意,想到了王勃的: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仿风景于崇阿……这次远行,就当是拜访名山大川的游学吧,告别萧瑟的秋天,回来时定是春光明媚,百花争妍……我在跟阳台的花草说暂别,我却不能跟徐经理说暂别。
我不知道,当他得知我远去的消息时会是怎样的感受?出发前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他见我站在阳台前沉思,走过来揽着我说:
“林老师在跟花草做心灵疏通也?”
是也:“花解语,草含情,皆有灵犀一点通。”
“我跟林老师也是灵犀相通,快过来坐下喝水,羚羊水可以喝了,霍斛水也差不多了。”他把羚羊水端到我面前,我说谢谢。
徐经理说:“林老师晚上怎么这么客气,跟往常不一样,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我说:“没有,客气不好么?”
他说:“有点不习惯。”
我们静静地喝着水,心里想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心事。我只想着好好陪他一个晚上,平心静气地喝喝水,聊聊天,当我离开的时候,他不至于一点回忆都没有。
我喝完第一遍羚羊水,他重新加水泡着。然后我们像喝茶一样喝着霍斛水,他还数着保健品让我送下,教我怎么吃,感觉越喝人越轻松舒服起来,真是火气不小,立马就见效了,说明对症了,我心里很感谢他。
他也憋了很久没说话,最后鼓足勇气拉着我的手说:“林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坐到我大腿上来好吗?让我抱一下你。”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马上流下来,然后摇着头,他说宝贝,你怎么又哭了呢?然后就直接把我抱进他怀里。我止不住内心的伤痛,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一直轻拍着我说:“宝贝,你还有什么伤心事,告诉我好吗?你怎么总是这么伤感呢?到底是受到什么委屈了呢?是谁欺负你了是吗?我一直摇着头,一直哭。我真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能够给他一个真正的拥抱。我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哭,还是为他哭,就是制不住的伤痛。认识他这么久,他很突兀地拥抱过我两次,都被我拒绝了,第一次我很生气,第二次我忍着伤感,那时是为年轻人而伤感;今天他真正抱住我了,我是为他伤感,如果他知道有那么回事,知道我已经……他会是什么感觉呢?他不嫌弃我,也会痛彻心扉的!他轻柔着我的身体,还一直安慰着我不要哭,他把我抱得越来越紧,我听得到他的心跳在加快,全身热气腾腾,他想吻我的唇,我用手捂住摇着头,他在我耳边说:“宝贝!今晚就给了我好吗?”我还是摇着头,我知道他不会强硬对我做什么,他是很尊重我的。这一抱就还他一路对我的恩情!我听到他在我耳边重复地说:“我真的好难受,你满足我吧!”我只是伤心的摇着头说:“不可以!”然后用力想推开,挣脱他的怀抱,他说:“我们不做,我不强迫你,你让我再抱一下。”
我止住眼泪说:“你忘了我吧,去迎娶那位美容师小妹。”
他吓一跳,让我从怀抱里坐直起来,对着我说:“你哪来这句话?你就是为这个伤心吗?我怎么可能娶她?我只想娶你,你要是不愿意嫁给我,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我也不会娶她。”
“她对你一片真情,年轻又漂亮,你们也有感情基础……”我还想说下去,他打断我的话说:“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如果想用这个拒绝我,我无话可说。”他失落得眼泪都滴下来,起身把抱在臂弯里的我放到座位上,往洗手间洗脸去了。
洗完脸出来,他吩咐我水要继续煮着喝,还有保健品按时吃,饿了热粥吃,他要回去了,同时拿出钥匙放在茶座上,说林老师保重身体我走了……
他带上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又像决堤的海……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