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染怀里的苏年年,小脸被风刮的生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老头有危险?”
墨染没有说话,只是脚下步伐更快,如一道黑色的疾风在山林间穿梭。他的眼神紧紧锁定前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担忧,更有隐隐的杀意。
此刻她也不再多问,只是紧紧抱住墨染的脖颈,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尽量减少寒风的侵袭,想着待会见到镇国将军的对策。
镇国将军府。
柳白正和顾振国对坐下棋,棋盘上局势胶着,黑白棋子相互纠缠,难解难分。柳白执黑子,轻轻捻起一枚棋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看似在思考落子之处,实则心思已飘远。
顾振国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着打破沉默:“许久未见,不知道长来我府上有何要事?”
“我万万没想到您就是镇国将军,三年前的救命之恩……”柳白执棋的手缓缓放下,早已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三年前要不是有将军相助,他哪里能逃过层层追捕,从那吃人的京城顺利逃出。
当时并不知其身份,又忙着小丫头的事,今日没想到得见故人,本来有的筹码,似乎……
不太管用了!
顾振国捋了下胡子,轻笑,“无妨,当时只是举手之劳,说来都是那位的私心罢了。”
当年虽说是暗中追查,但顺着线索,他对其中的内情还是知晓一二的,这才会选择救他。
所谓的天机,不过是当权者的一种心理慰藉,他们妄图从那些虚无缥缈的卦象、谶语之中,寻得掌控天下、延续统治的秘诀。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将军若是无事,不妨听我说个故事吧!”
至于目的,全凭将军的心思,他不强求。
“兔子跌撞来到山下,自以为能造福百姓,结果没过多久遇到老虎,偏他未曾察觉,做了件错事,告诉了他一件足以颠覆老虎的事,老虎自然不肯放过他,将他圈起来,直到颠覆他的另一只兔子的出生,兔子满怀愧疚,想要弥补小兔子,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可惜……”
柳白话音刚落,顾振国接过话继续说,“可惜有只老兔子突然出现,老虎怕是马上要发现小兔子的存在了,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他被自己的形容给逗笑了,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对面一脸震惊的人。
“不用紧张,此事就只有我和妹婿知道,我若是想害那孩子,便不会收她为徒,既然我认下她,自然会遵守与她之间的约定,至于能拖多久,那老兔子可不能保证。”
这事发展顺利的简直是出乎柳白的意料,他貌似……还没说啥吧!
这就解决了?!
柳白不禁哑然失笑,“世人皆说镇国将军杀敌英勇,谁曾想,就连谋略也是如此了得!在下佩服!”
虽不知将军有何目的,但显而易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后续的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心中各怀心思,重新执棋落子,但此时的气氛较之先前大不相同,顾振国神色淡然,专注这手中的棋,但柳白却有些坐立难安,心不在焉。
看着面前早已分出胜负的棋局,顾振国轻轻摇头,语气调侃,“好了好了,你既心不在此,老头也不好强逼你同我下棋,快回去吧!有些事,你往后自会知晓,但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不会加害小丫头的。”
柳白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目光中仍带着几分犹豫,但也没再多说,起身告辞。
当墨染带着苏年年赶到时,他头带斗篷,将一头银丝遮的严严实实,低头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就连他俩靠近都未曾警觉。
苏年年看着安然无恙的柳白,心中的愧疚消了几分,语气稍好地问他,“老头,你中邪了?”
没等柳白开口,墨染把怀中的苏年年放下,把柳白拉近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他的语气清冷中带着几分幽怨,像极了闺阁女子埋怨情郎,“师兄独自出来,为何不同我说声?”
柳白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站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沉沉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事情已经办妥,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这本是件该高兴的事,但柳白怎么也轻松不下来,独自往前走去。
苏年年拉了下墨染的袖子,严肃开口,“老头很不对劲,你先前在担心什么,别瞒我!”
墨染望了眼柳白,垂眸沉思片刻,边走边说,“师兄的占卜天赋极高,若是不出此事,云峰山的后继掌门之位非他莫属,云峰山想必你也曾听过,达官显贵,谁不想算上一卦……”
“众人皆知云峰山卜卦灵验,但物极必反,殊不知这灵验背后对占卜者的损伤之大,越是大气运者,越是伤人。”
而师兄,最大的底气,便是他的卜卦能力,他就怕师兄以此为交换保小丫头,但他刚刚探查并无异常,不知师兄同镇国将军做了什么交易。
苏年年心头一颤,她说为啥老头年纪看着不大,但少年白头,原来如此。
她松开墨染快步拦住柳白,急切说道:“老头,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以后不许再单独行动了!”
过了会,她的神色逐渐缓和,双手叉腰,语气轻快,“大不了咱们就走嘛,这人世辽阔,总有我的容身之处,作为我的师傅,你肯定要徒唱师随的,对吧!”
等她再大些,等她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和她在乎的人后,皇帝,算什么东西!
若是以往,柳白定会笑的歪倒在墨染身上,但如今,他属实是高兴不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苏年年。
本该是只有几人知道的秘辛,现在却不知有多少人知晓,事情远超乎他的掌控,即使镇国将军说不会伤害小丫头,但他背后所图之事,必然不小。
找此人帮忙,他一时竟不知是对是错。
或许,他现在就该带着小丫头远离这阴谋算计,待她平安长大,再由其自行决断前路何行。
思虑再三,柳白嗓音沉沉,神色凝重,“丫头,要不你现在就同我离开,咱们游历四方,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可好!”
苏年年眼珠转了转,低头敛去纠结之色,“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她还没有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没有让哥哥们读书,没有卖竹荪……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若是可以,她不想……现在就离开。
柳白自然没有放过她的表情变化,他想,他知道小丫头的选择了。
他展露笑颜,抚上苏年年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师傅跟你开玩笑呢,你就乖乖的种田,多给师傅做些好吃的,剩下的事,师傅来处理。”
苏年年:“我做的东西你敢吃?”
柳白:“口误,是你奶做的好吃的,多送些给我吃,你师傅我都饿瘦了。”
墨染看着恢复正常的两人,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