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阁,清晨光线刚透过窗棂,带来丝丝微凉。
云晟在床榻上翻身,肩上旧伤还略作疼痛,让他皱眉轻吸一口气。
昨晚慕熙雪迟迟未归,他心里就有些不安,然而一夜过去也没有消息。
他正欲起身洗漱,房门突然被人“哐当”一脚踢开。
陆哲铭急匆匆闯进来,衣襟还没整理好,语带慌张:“阿晟!慕姑娘呢?”
云晟一头雾水,拎起床边外衫,边系扣子边问:“你怎么这么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陆哲铭顾不上喘气:“出大事!听说昨天半夜有人闯天牢杀了崔国公,被当场抓获。风声说那刺客武功奇高……我担心……会不会是慕姑娘?”
云晟动作猛地顿住:“你说什么?!”
他思绪一时间乱成一团。慕熙雪武艺卓绝,他几乎没见过谁能压她一头,怎么会在天牢失手被擒?
他二话不说,抽出长剑挂在腰间:“我去救她。”
陆哲铭一把揪住云晟袖口,声音压低却急促:“且慢!慕姑娘武艺远在你我之上。她若都能被捕,凭我们俩硬闯天牢,能做什么?”
云晟手心攥得发白:“我从未见过谁有本事生擒她。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他还要往外冲,陆哲铭只好死死拦着:“你再冲动也没用。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是故意被捕?以她那本事,不想被抓就没几个人困得住她。”
云晟面露挣扎:“她……不至于没头没脑就闯天牢杀人。可她确实说过要去天牢探崔国公。”
陆哲铭深吸口气:“不管怎样,我们都得确认她是不是在狱中,也要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云晟狠拍一下桌角:“那就让我去天牢亲眼看她。可要见到她,除非我们有太后的令,否则狱卒绝不放人。”
陆哲铭点头赞成:“正是此理。慕姑娘当初救过太后,若有她出面,也许能网开一面。”
云晟闻言眼中微亮:“对。我们去向太后求情!”
他说着提剑便往门外走,陆哲铭跟在后面,一边催一边嘟囔:“快,别耽误了!”
两人就此匆匆离开千杯阁,朝皇宫方向疾行。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街巷里人烟稀少,他们脚步急切,心中又惶又急。
云晟揣着乱糟糟的念头:若真是慕熙雪被捕,那她定遇到极端状况才束手就擒。要是她受了伤……
他咬住牙,脚下步伐更猛。
身后,陆哲铭紧紧追随,心里同样焦虑:慕熙雪行事虽看似冷漠,实则重视恩义。若她被栽赃,该想什么法子才能替她洗冤?若天牢里还有玄机,他们必须尽快揭开。
一股不祥的预感随晨风吹来,让两人胸口愈发沉闷,却只有拼力向前,去请求那位能决定半个黎耀国大局的太后。
皇宫门前,守卫盘查严厉,等待通传后方得入内。
宫内不时有侍卫急匆匆奔走,似乎在为“崔国公之死”彻查各种线索。
云晟与陆哲铭最后被带到偏殿,太后正坐于帘后,面容显得疲惫,几名宫女与内侍静候一旁。
太后轻咳几声,示意他们上前:“云晟?陆哲铭?你们来此何事?”
云晟双膝一弯,恭敬跪地:“启禀太后,慕姑娘昨夜出事,被当成刺客捉进天牢。她曾救过太后您,怎么会刺杀崔国公?其间必有隐情,还请太后体恤。”
陆哲铭附和:“是啊,慕姑娘本来并非恶人,咱们都亲眼见过她的本事,也知道她性情绝非乱杀之徒。”
太后垂眸沉思片刻,缓缓道:“本宫也不信她会无端杀人。可是天牢那边掌握确凿证据,说她手持染毒凶器,还被围堵在现场……她有口难辨。”
云晟急切:“我们愿为她担保。慕姑娘绝非嗜血之辈,这起刺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
太后看着他焦急神情,轻皱眉:“你莫慌,本宫也在派人查。问题是,崔国公确实死了,死在她手边,这个嫌疑很难洗清。”
听到这里,云晟心里五味杂陈。他固然明白:要扭转舆论,只能拿出铁证,证明她是被算计。
陆哲铭则试探:“太后,能否看在她曾护驾的份上,先让她保释出来?或者至少……让我们见她一面?”
太后神情黯然:“恐怕难办。皇帝对崔国公之死极为震怒,下令严查。天牢负责的人也只能按律办事,不敢擅自放人。再加上……秦相等几位重臣正要求严惩凶手。”
云晟心急如焚:“可慕姑娘若真被关在那最森严牢房,日日受审,她……她怎么自辩?”
太后略皱眉,似有些为难。
她低声对身旁内侍吩咐了几句,对方点头离去。
然后她才看向云晟,语带关怀:“若此事另有隐情,本宫也不会袖手旁观。但你也知道,崔国公乃朝廷重臣,他突然在天牢遇害,外界冲击极大。朝堂上下人心不稳,我也不能径直颁旨放人。”
云晟拳头攥紧:“明白。”
太后看穿他的焦躁,轻叹:“本宫会想办法让你去天牢探望她一次。只是……你别做傻事。要强闯,徒添混乱,懂吗?”
云晟深吸口气,强自克制:“多谢太后。”
他与陆哲铭对视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先能见到慕熙雪,确认她安危,再想法证明她清白。
“而且我相信,她也许根本没打算真被困。”云晟心中暗想,“也许她故意遭囚,只为了查清背后阴谋?”
想及此,云晟忽然有几分期待——毕竟她一向身手超群、智慧过人。
只是毒伤不知是否会影响她……
与此同时,皇宫某角落。
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冷冷望着天牢方向,唇边浮现隐约杀机。
他指尖正摩挲一截断裂的短剑柄,剑身上刻着半个符号——正是昨夜射进崔国公心脏的那柄毒剑的另一半。
“崔国公既然没用,就省得他多废话。”
他声音淡漠,好似看透一切。
身后,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微微颤抖,似乎对他畏惧到极点,低声道:“那女子……真那么可怕?居然没死在毒下?”
男子嗤笑:“她是个变数,比崔国公难对付多了。可幸好她现在中了毒,又被关进天牢。继续看她怎么折腾。”
小太监颤声:“那……下一步要不要在牢里动手?”
男子不置可否,摆手:“不急。她既然没死,多半另有古怪。让我瞧瞧她还能折腾多久。反正落到朝廷之手,她脱不了干系。”
他转身离开,黑色斗篷翻飞,宛如乌鸦掠过午夜。
大殿外寒风呼啸,将那丝丝阴谋吹进无形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