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英回家后,没想到儿媳妇的娘家妈周爱莲正在自家,看到自己就开始埋怨,“家里这么大的事,你又跑哪儿去了?”
“赵大师说,他已经算好了,头七夜里子时的时候曼文就会变成厉鬼回来,你要舍不得花钱,就守着那点钱一家子去下面花吧……”
她话里话外都在抱怨李凤英舍不得花钱请大师,铁公鸡一个,要钱不要命。
李凤英这几天考虑到亲家没了女儿,对她多有忍让,但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了,“你大方,你舍得,你怎么不出50万块钱请那个大师来化解一下?”
“大师不是说了,杀了我们一家,你们也跑不了。你要是怕死,就自己出钱请那个赵大师吧。我们家请不起!”
50万!不是五千也不是五万,这是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了,以后一家子老老小小喝西北风啊!
再说,没有钱,她拿什么养孙女儿?孙女刚出生就没了妈,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不想让人说没妈的孩子可怜,别人有的,她家孙女也得有。
“把我们家掏空了,曼华生的闺女你抱走养?”
“这是你们岳家的孩子,我抱回去像什么话。”周爱莲底气不足地说,“我不像你,只有岳华一个。我女儿没了,还有儿子呢。”
她自己的儿媳妇儿已经怀孕了,哪有放着亲孙不带,带外孙的?
她语重心长地说:“老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不是舍不得钱,这有了儿媳妇儿,我多花一分钱,回去都没法交代。”
“我今天本来是好心提醒你的,你不听就算了,回头有你后悔的。”周爱莲自以为好心,亲家却不领情,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其实她也很担心女儿变成厉鬼后,六亲不认,把娘家也灭了门。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那天赵大师从岳家离开后,她悄悄跟上去,找他请了几张护身符。
他们一家四口,四张符。花了十二万呢,周爱莲想起来就心疼,这才找上岳家撺掇李凤英,想要她也出点血,让自己心理平衡一些。
没想到李凤英油盐不进!
不过她哪儿知道,李凤英虽然拒绝了那个算命老头,却也没有对他的卦象置之不理,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万一真出事了,哭都来不及。
可惜周爱莲来得快走得也快,根本没给李凤英机会让她说出另请大师的事。
在岳家人忐忑不安中,王曼文的头七终于到了。
林乐水到岳家的时候,天刚擦黑,堂屋里李凤英夫妻俩和儿子岳华三人都在,小孙女太小,送到了岳华大伯家,让他大伯娘代为照顾一阵。
同样,因为王曼文唯一的孩子刚出生,头七这晚负责烧纸的是岳华的侄女岳彤。
屋里点着蜡烛,桌案上放着供品和饭菜,下面地上,岳彤正不停地往火盆里添纸。
岳彤之前就听说有个算命先生说婶婶今晚会化作厉鬼回来,烧纸的时候一直心惊胆战的,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
虽然她不太相信生前那么温柔善良的婶婶死后会化成厉鬼回来作祟,但是眼前这种氛围,由不得人不害怕。
奈何婶婶的晚辈只有她和小堂妹,总不能让出生才七天的小堂妹来给亲妈烧纸吧。所以,这个重任她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林乐水带着小翠踏进房门后,岳彤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他们青阳镇最有名最厉害的大师,她的声名简直是如雷贯耳。
有这么厉害的大师坐镇,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其实不光岳彤,在场的所有人都早已经对林乐水翘首以盼,生怕她不来,还好她如约而至。
“你们几个回房休息吧,死者的丈夫在就行。”林乐水给几人分发了护身符,就打发年长的夫妻俩和最小的小姑娘先回房了。
没有必要都守在这里,万一动起手来,都是累赘。
“岳华,你戴好护身符,不要弄丢了。小翠,一会儿你盯着他一点。”
“好的,大师。”
李凤英和丈夫回房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事情没有解决,他们一家脑袋都只能说是暂放在自己脖子上。这种时候,谁能睡得着?但是他们怕出去碍事,只能听大师的话,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岳彤不想回避,小声说:“大师,我戴好符了,能不能不回房间,我就跟我叔待一块儿,一定老老实实,不给你们添乱。”
“行吧,小翠,你一会儿盯着他们一点。”林乐水出门前算过,此行顺利,因此也不在意多一个小尾巴。
时间还早,林乐水坐下来准备画符。她这次来的时候,让小翠带上了画符的工具,这会儿一一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画起符来。
岳华和岳彤叔侄两个像两只一大一小伸长脖子的呆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大师画符。但是他们看来看去,也看不出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林乐水没有在意偷窥的两人,没有天分和灵气的普通人,让他们照着描都描不好,更不用说偷师了。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终于到了子时。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头顶的灯忽然不停的闪烁,室内忽明忽暗,一阵阴冷的风随之而来,吹得火盆里带着火星的纸灰四处乱飞,落了一地。
岳华赶紧用木棍不停地压着火盆里还没燃尽的纸灰,生怕把屋子给点了。
无意中,他忽然看到落了一层纸灰的地上,出现了一双小巧的脚印,鞋底的花纹也十分熟悉,正是他媳妇死时所穿的那双鞋子!
“曼文——”岳华看着脚印上方的空气,喃喃叫了一声。他们是新婚夫妻,结婚不过才三年,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期待二人爱情结晶的降生,最终却一死一生。
岳华看不到王曼文,林乐水却看得一清二楚,一个身形娇小,大约一米六左右的女人,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眼睛里一片血红,充斥着疯狂的杀意,她抬起双手,十根又长又黑的指甲冲着岳华的脖子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