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头的轿车停在大门口,从车上走下一个很瘦的青年。
他穿着非常简洁的休闲装,个子中等,眼距略窄,显得有些刻薄。
他下车之后,像模像样地整理一下衣服,微微抬起下巴:
“各位好,我是尚文才。”
他扫视一圈,笑着摆了摆手:
“各位接我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平时是一个十分节俭的人。”
晋叙走上前,没什么表情地和尚文才打了招呼。
尚文才很激动,“久仰晋教授大名啊,要不是你,咱们的研究也不能突飞猛进!”
“哦对,还要感谢岳上将,这两天辛苦了,辛苦了哈。”
尚文才本想跟他们握手寒暄,奈何两个男人都不喜欢交际,没给他这个面子。
他贼眉鼠眼地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时亲身上。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是……”
晋叙按着时亲的肩膀,把她向后拖了两步。
他沉声道:“工作人员。”
尚文才啧了一声:“有本事,有本事。”
时亲皱了下眉。
这人说话夹枪带棒,一语双关,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听着难听。
尚文才并未罢休,他甚至上前一步,离时亲更近些:
“这次我过来,还需要你多多配合。”
“配合什么?”
时亲瞥了眼货车。
尚文才哈哈一笑,他抬手招呼一声:“卸货!”
车上随行的工作人员纷纷下车,解开货车的安全绳,再把麻布扯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阳光下的,铁笼折射着冰冷的光,接着露出一张张惊慌的面孔。
里面关着一堆穿着实验服的女人。
她们相貌不同,身材各异。
此刻她们互相抱在一起,缩成一团,眼里充满绝望和恐惧。
即便时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她亲眼看见麻布揭开时, 依旧感到震撼。
晋叙微不可察地蹙眉,他看向尚文才:“什么意思。”
尚文才大笑着,招呼着手下卸货。
“一会儿咱们开会就知道了。”
尚文才的手下拿着铁棍,猛猛敲着笼子,发出刺耳的当当声。
“滚下来!排队站好!”
“快,下来,下来。”
笼子里的女孩儿们惊恐尖叫着,有的动作慢了,就挨了打。
实验区门口,站着数不清的研究人员和穿着战斗服的士兵。
她们怯生生地缩着肩膀,不敢抬头去看,只能死死盯着地面。
时亲能听到身后有研究员兴奋地议论——
“什么意思?新来的科长要给咱们发福利啊。”
“不清楚啊,不过这些小姑娘有的好看有的长得不行啊,谁想要丑的。”
“看最里头的那个,身材好,实验服都包不住胸啊。”
时亲听得越来越生气,她回过头直接喊了一嗓子:
“没完了吗!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吗!”
她喊得干脆利落,丝毫没给他们留面子。
周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嘁,不也是穿过实验服的人吗,硬气什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附近一圈人都听到了。
晋叙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回过头,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是谁说的,站出来。”
所有人移开目光,有的看向别处,有的看着地面,都不敢和他对视。
晋叙重复道:“我再问一遍,是谁说的?”
岳承霖抬起手轻轻一招。
刹那间,身后的士兵齐刷刷举起枪支。
一排排黑漆漆的枪管对准他们。
哪怕知道军队不会在实验区开枪乱来,但对于枪支的恐惧是出于人体本能,让人不寒而栗。
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岳承霖面容冷峻:“这里是实验区,归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有些人管好你们的嘴。”
“哎呀。”尚文才打着圆场:“岳上将,把枪放下,枪口怎么可以对着自己人呢?”
岳承霖斜睨他一眼:“谁跟你自己人。”
“是是是。”
尚文才给手下使唤眼色:“愣着干什么,干活。”
下属立刻驱赶女孩儿们进入实验区。
岳承霖这才让手下放下枪。
人群忙碌起来。
一众研究员也不再凑热闹,各司其职。
尚文才来到晋叙身边,笑着压低声音说:“这批女孩儿,每个女孩儿的体质都和时小姐相似,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收集的。”
晋叙挑眉:“所以?”
“所以这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世上可以免疫病毒的人可以不止有一个,你觉得呢?”
晋叙明白他的意思了。
“知道了。”
晋叙的回答不咸不淡,这让尚文才拿不定主意。
不过人已经送进去了,这说明晋叙也有这方面的打算,那就好办多了。
他们的对话,时亲也听到了几句。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想继续人体实验?】
【d444:大概率是人体改造。】
【d444:尚文才想带着晋叙复刻您的体质。】
无论在哪个世界,每个人平生诉求都是健康平安。
权势越大的人,越惜命。
一旦改造实验成功,就意味着不会受病毒的侵扰。
某种意义上讲,只要不是特殊灾祸,就不会生病。
可时亲清楚,她的体质根本不可能复刻出来。
“愣神了?”岳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走不走?”
“走。”时亲肯定道:“但不是现在。”
岳承霖不耐烦地抬眸:“芯片都取出来了,你还要等什么?等晋叙再坑你一次吗?”
时亲拍了拍他的胳膊:“给我留个地点,我办完这里的事去找你。”
“真的?”
“真的。”她举手保证。
岳承霖拿出一张证件放到时亲手里:“它很重要,如果你要来找我,就带着它去西部总营等我。”
他摸了摸兜,转身冲军医伸出手:“手机。”
军医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我吗?”
“快点。”岳承霖催促着。
军医小姐姐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岳承霖二话不说把电话卡拆出来,把手机递给时亲:“拿着,有事给我打电话,电话卡你得自己想办法。”
军医:“哎?我……你……哎???”
时亲尽数收下:“多谢。”
岳承霖揉了揉她的脑袋。
和她的脸颊一样,她的头发手感也很好。
“那我走了。”
时亲点点头:“再见。”
她会去找他的。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这座冰冷的囚牢,她应该早点脱离。
实验区看着安全,实际残忍极了。
不论是谁,进了这里都会变成为了数据发狂的疯子。
岳承霖带队离开。
正如他们来时一样,他们离开的时候气势仍旧,车轮在地面轧出轰隆的声响。
他们离开后,时亲借着机会拉住护卫军的人询问:“最近没看见小旗,他去哪了?”
那人愣了一下:“小旗,他啊,前一阵子你不是和岳上将去禁区捉怪物吗,他也偷偷跟着去了,不过他没回来。”
“什么?”
时亲讶然,她对这件事毫无印象,甚至没发现小旗跟着车队。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时亲看着渐行渐远的装甲车队,心绪复杂。
其实她也从来没看透过岳承霖。
……
装甲车内。
岳承霖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车内同行的士兵好奇问:“首长,时小姐是没办法跟咱们走吗?”
“嗯。”
“那咋办?是不是晋教授不放人啊。”
岳承霖睁开眼睛:“他敢。”
“万一呢?”小士兵一脸苦相,他为自家首长操碎了心。
“没有万一。”
岳承霖的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满眼阴鸷:
“病毒结束,实验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想得到的东西没人拦得住。
谁惦记她,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