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淮拿着这两支簪子去吩咐新月卫。
崔臻留在房间内,她倚在隔断上,闲闲地回想着李俶交代的话。
这簪子,若是里面夹了纸条,就是传递信息。若是带去凌雪阁产业下的银楼,指明要打另外一只,就说明遇到了麻烦,无法自救,需要阁中派人来相助,也有可能等来的是灭口。
她倒不担心被灭口,开玩笑,五姓女,他们阁主夫人的亲妹妹,哪能随便就杀。
更何况自己都捅到大boss身边了,她这枚棋子能用与否,他们总得先考察过再决定弃不弃吧!
待月泉淮回来,崔臻迎上去,央求道:“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我想晒晒太阳,不走多远,就在你府中逛逛。你若不放心,派个人跟着我也好。”
月泉淮本来下意识想否了,转念一想自己的正院都让她住了,府上倒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反正他的心腹都在映月楼,不过只是临时把她安排在国师府,托她的福,很少来国师府住的月泉淮如今都在这里长住了。
“可以。这府邸是大钦茂赐下的国师府,你若走累了就喊个下人引你回来。”
有人跟着她大约反而会让她不自在,反正她也逃不出去,让她自己逛吧。
崔臻倒是有点惊讶,她本来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以为自己跟月泉淮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随便逛人家家的地步,现在看来,或许是他有意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纵着自己。
这样的尺度其实最好,她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不会让月泉淮觉得冒犯的事情。
“那我裹着你的斗篷去?”崔臻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月泉淮的斗篷对她来说很大了,领口的系带系好以后整个人被围得严丝合缝,完全不必担心会吹着风,一直到脚面都遮得严严实实。
“又何必急于这一时。”月泉淮失笑,指了指炕,让她先坐会儿。
崔臻嘟起嘴不乐意:“可大白天的我也没事干,现在为什么不能去?”
这小脸看起来还怪好捏的,月泉淮顺手捏了一把:“不是不让你去,你的冬靴还没制好,要冻坏脚的。”
嘿,没想到这人还挺体贴!这大反派疼起人来可真带劲儿!
崔臻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她叹了口气:“好吧,什么时候能好呀,我不想天天窝在屋子里,这么热的炕,我要长蘑菇了。”
“快了,鞋子明天就能赶出来。衣裳大约是明儿下午送来吧,到时候你可以穿自己的去。”
崔臻闻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厚着脸皮,冲月泉淮嘿嘿傻笑了一下:“我还是想穿这个,又大又暖和,真是条好斗篷。好宗主,这条斗篷给了我吧!”
“你倒会得寸进尺。”这貂皮染成这样沉稳的玄黑色要耗费的财力人力不少,就是在上京宫中也是难得的珍品。不过是借她披两天,哪能就这么不要了。月泉淮像是没办法了,拉着她准备出门:“走吧,带你去库房,你看上哪件皮子自己挑。”
“诶,多谢宗主。”崔臻乐了,跟在月泉淮身后出门。
原本自打下了船以后崔臻的待遇一落千丈,原本月泉宗的新月卫们会以为这又是宗主抓来的俘虏,都已经做好了过几天抬一具不成人形的尸首到乱葬岗埋了的心理准备。
却不曾想,今日这小娘子却披着宗主大人的斗篷,跟在宗主大人身边大摇大摆地出门显摆。
外面的新月卫地位不如月泉淮贴身的新月卫,消息也不如月泉淮院里的灵通。看着那些兄弟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跟着月泉淮的两个新月卫不禁露出一抹得意。宗主大人对这小娘子很看重,这样重要的消息这群人居然现在才知道!
看什么看,宗主大人这么英俊神武,身边有个小美人跟着有什么奇怪吗!
崔臻不是没感受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脸皮有些烫,这种被当做神奇动物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不由得低下头,上前一步,从斗篷中探出小手轻轻拉住月泉淮的袖角,跟他贴得更近了。
这细小的动作逃不过月泉淮的察觉,他心里琢磨看起来还是要多拉她出来遛遛,这小丫头在外面比在屋里乖多了,在外面的时候不会瞎抬杠。
库房就在正院后面,不过正院没有后门,要绕上一圈。这府邸很大,除却值守的新月卫以外还有不少扫洒的奴仆,崔臻这一路上被行了太多注目礼。
难道后面出门这么逛也会被这样看吗?
可能还会被人好奇搭话?
不过自己出来的时候另说,跟着月泉淮出门的时候还是尽量表现得对他有依赖。
他自恋得很,这样给足了月泉淮的面子,如果能让月泉淮觉得带自己出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那自己可活动的地方就更多了。
崔臻一边表面上装着羞涩腼腆,一边心里的算盘啪啪响。
这库房分作好几间,专门放料子的这间库房很大。左边是成堆的各色绫罗绸缎,右边是一卷一卷的毛皮,也是趁此机会开库房,月泉淮让人把所有放毛皮的箱子都打开,弹弹灰,晒晒太阳,看看有没有霉坏的,或是遭了虫蛀。
得了月泉淮“什么都可以挑”的许可,崔臻看了半天,还是选了雪狐皮,雪狐皮比貂皮更毛茸茸,rua起来手感好,另外还挑了一卷淡粉色丝缎,用来做里子。
“想做成跟你那条斗篷一样的,宽大一点,也用金线锁边。”崔臻很兴奋,女孩子对皮草没有抵抗力,“能不能再做个围脖和暖手筒?我怕冷,你看我出来这么一会儿,手都冻疼了。”
她伸出刚才拽月泉淮袖子的那只手,纤纤柔荑的指关节冻得发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照她说的做,明天晚上之前送来。”月泉淮吩咐那个仆人。仆人应下,就抱起那放雪狐皮的箱子走了。
崔臻站在月泉淮身边儿,看着几个仆人整理、晾晒这些皮草,眉头皱了皱:“可以在箱子里放一些樟脑,可以防虫蛀。”
“樟脑?”
崔臻点点头:“对,由樟木馏制而成,驱虫效果很好,不过那味儿不大好闻。也可以用芸香草,又香又能驱虫。这两样东西大多长在大唐江南地区,中原也有卖的,可以让商队带些来。这些皮货珍贵,你又不常用,若真被虫蛀了多可惜。”
月泉淮若有所思。
崔臻接着说:“另外这些箱子就这么堆着,拿取也不方便。可以竖着叠起来,箱子口朝外,这样或存或取都不必把这些笨重的木箱子搬来搬去的。按道理打个大柜子更方便,不过这里东西多,柜子也不好抬进来,便罢了。”
“不,你言之有理。”月泉淮摸了摸下巴,这些货物有些是大钦茂赐下来的,有些是他身为国师的供奉,进了库房以后就这么堆着,按道理也该好好整理整理了。
月泉淮扭头问库房值守的新月卫:“这些东西以前是谁在管?”
那新月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回宗主,库房除了您别人无权做主,大多时候只进不出。您每季的吃穿用度都是月泉宗的份例,月泉宗那边是朴宗主在照看。”
崔臻一听就乐了,百岁老人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可怜的朴奶奶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心自己师尊的吃穿?那月泉淮平时干嘛,总不会只知道练剑吧!
月泉淮觉得烦闷,他环视了一圈正在忙碌的下人,随便指了一个:“晒一会儿就还收起来吧。你,明日去上京找木匠打两个大立柜,立柜送到之后来回我。”
“是,宗主大人!”
早知道挑个料子还能惹出这么多无谓之事,便让她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