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渊想不出,有谁会特意给他送礼。
来他家送礼的人不少,但都是给他爹的。
沈夫人坐在厅中,正在饮茶。
她一向高傲,丈夫身居高位,儿子也不错,平时参加宴会什么的,走到哪都有人捧着。
不过,一见到儿子,就立即软下来,睫毛都带着笑。
“儿子,快来,瞧瞧,这是有人特意送给你的。”
沈之渊一脸疑惑:“谁送的?”
“管他是谁,这么大的三个盒子,肯定礼物不少,你放心,等你收了,自然会有人出面来认的。”
沈之渊点头:“也好。”
盒子上还被纸条封着,想来应该是贵重的东西。
他心情不好,正好拿礼物来冲一冲。
满怀期待打开,往里一看,眼睛一下子睁大,头脑里“嗡”地一声,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盒子里装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脸朝上,眼睛圆睁,眼角、鼻子和嘴角都渗出血,样子狰狞可怖。
沈之渊他爹是兵部侍郎,他本人武艺也凑合,但他从未上过战场,也没有和人家近身厮杀过。
要说惩罚小厮家丁什么的,这倒没什么,可是砍下别人的头……
他想都没有想过。
更何况,这个人,他还是认识的,正是他派去虏余笙笙的三人之一。
一、二、三,一共三个盒子,不用问,其余的两个盒子里,一定也是人头。
正好三个。
沈之渊脸色惨白,浑身凉透。
沈夫人兴致勃勃往里看一眼,直接吓晕过去。
“谁,是谁送的?”沈之渊揪住家丁问。
“公子,奴才也不知啊,他们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说是特意给公子的,转身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之渊心乱如麻,这三个人死不足惜,可问题是现在这么被送回来,是谁干的?
意欲何为?
好不容易,沈夫人醒过来:“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
话未了,外面家丁又跑进来。
“不好了,夫人,公子,外面来了一队禁军,说是奉旨搜查!”
……
孔德昭给余笙笙送了三十一只兔子,并养在花房里的事,很快传遍苏家上下。
余笙笙明显感觉到,她在苏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下午管事嬷嬷亲自送了两次冰,一次凉茶冰盏。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直到傍晚,赵嬷嬷还亲自来请她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吃晚膳。
余笙笙不想和他们表演亲情情深,并不想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去一趟,找机会问问吴奶奶的事,尽早把她调到身边来。
赵嬷嬷脸上强挤着笑:“笙小姐,老夫人特意叮嘱,给您准备了您爱吃的菜,老奴亲自盯着去办的。”
余笙笙似笑非笑:“哦?是吗?不知准备了什么?”
赵嬷嬷一噎,她哪知道余笙笙爱吃什么?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余笙笙轻笑一声,目光瞥过她头上翠玉发簪。
“嬷嬷这支发簪成色不错。”
赵嬷嬷满脸堆笑,正要道谢,忽然想起,她曾送过吴婆子一支银簪,后来还被当成杀郡主那只狗的凶器。
余笙笙脚步不停,赵嬷嬷盯着她背影,目光忿恨。
哼,小人得志,一个乡下丫头,刚要往枝头飞,就如此猖狂,老夫人要不为了大将军能早点回京,才不会给她安排这门亲事。
呸!有你哭的时候。
其它人已经到了,余笙笙是最后一个。
苏怀山哼道:“真是姗姗来迟,让全家等你一个。”
“是啊,我得到的通知最晚,看兔子比较费神,”余笙笙淡淡道。
“……”
苏夫人对她招手:“来,笙笙,坐我身边来。”
余笙笙在最末尾的位置坐下:“不用,还是这里吧,习惯了。”
苏定秦拧眉,想说什么,苏砚书道:“都到齐了,吃饭吧。”
他看一眼苏知意,苏知意一直闷闷不乐,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此事当前,也不得不舍弃。
“阿意,明天你再选个位置,二哥再给你建一间花房。”
苏知意勉强一笑:“不用破费了,花房要花不少钱,再说,我自己照顾起来也不方便,还得让其它人照顾,又是一件麻烦事。”
苏怀山点头:“还是知意懂事,砚书,你有钱建花房,不如修修老家的祠堂,上次我回去,族长说祠堂都有点漏水,还是要以族中的事务为重。”
苏知意垂眸,筷子尖戳着碗里的鱼肉——什么祠堂,漏什么水?下刀子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拿给她修花房的钱去修!
死都死了,一堆烂木头牌位,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苏怀山这个蠢货,整天就知道族中族中!
余笙笙垂眸,眼中闪过笑意,瞧瞧,他们这些人,各怀心思,等到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谁都是满心算计,一心只想自己那点事。
苏定秦不悦道:“每年给老家那么多钱,他们都用来干什么了?父亲的俸禄大部分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修个祠堂,还问用知意花房的钱?”
苏怀山拧眉:“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不在老家,族里的事一年到头也管不了几件,不出力,可不应该出点钱吗?”
“好了,”老夫人开口,“别吵了,还吃不吃饭?”
她忍着怒气,心里十分不痛快。
她也期盼长子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如果长子在家,哪轮得到她整天操持府里的事,累心累身?
她早就该享清福了。
饭桌气氛古怪,正压抑着吃饭,苏砚书的小厮匆忙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苏砚书脸色骤变:“什么?此事当真?”
“绝无半字虚假,此时禁军已经围住沈家,沈侍郎据说还被扣在宫中,没有归家。”
苏砚书看一眼苏知意,眼神复杂,心里不知该喜还是忧。
余笙笙筷子一顿,心尖突突跳几下。
沈家出事了?莫非……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孔德昭说的“我也还有点事要做”。
老夫人神色担忧:“发生何事?”
苏砚书不想说,事情未明,他不想让苏知意平白担忧。
正想着随意说几句糊弄过去,外面纷乱脚步声响,还有人举着火把,明晃晃把窗纸都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