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年昨夜凌晨一两点才睡，她早上还是只睡到了8点就醒了，想要再歇歇，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床收拾，去之前租房子的地方找林斯。
“你们公司这么压榨你们啊？”
“这不是越临近春节，要上映的电影啊、各种盛典啊都出来了，我们接了很多转包过来的宣传工作，所以越是大家放假的时候，我们越忙。”
林斯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她更愿意收拾自己平时一个人住的小屋，一边做着家务，一边问：“你今天什么安排？”
“没啥安排，白天就在家呆着了吧，晚上还没确定，想在家宅着，出去玩太累了。”
林年掏出自己的手账本，看林斯忙碌着，她打开旧年的手账本，翻看着，还有几页空白，正好用来写写年终总结。
“什么是表演？人们为什么喜欢表演？或者说人们为什么喜欢看戏呢？对于演员来说，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条路？人人都有被关注的意愿吗？哪怕对自己这个每每人多就只愿做壁花的人？”
她先是把自己一年里观看的电影，阅读的书籍列了一个已读已阅清单，虽然数量不多，但那是因为上半年都在准备高考，哪有时间休闲。
倒是下半年因为进了学校学表演，跟着老师一起拉片看了不少经典电影和老电影，每天的时间轴不再密密麻麻的满是不同的安排，而显得有些稀疏。
翻看手账本，每天的时间轴满满当当，仿佛复制粘贴一样的时间规划和学习安排，她大致列了一个年终总结要写的内容。
“上了课，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已经取消了解放天性的课程。究竟何为解放天性，我还说不上来，培训班的老师让我们扮演各种动植物，让我们出丑，让我们接受大家的指指点点，可是这是解放天性吗？如果解放天性意味着不舒服，是不是我不适合做演员呢？”曾经，林年无比地怀疑自己，因为她确确实实对做这些事情都很排斥，只是为了考试没有办法，她必须突破自己。
“然而解放天性没有对或不对，如果非说不对，那也是有人学了一个皮毛就出去卖弄，引得那些想当演员的成了至宝，也引得那些没有演技头一次演戏的艺人明星将其引为宝典。以前，我们受社会约束、规训太厉害，总有人告诉你这也不可，那也不可，sex是不道德的，早恋是有危害的，在家里你要听父母的话，‘我是为了你好’的言论从来不绝于耳。被压抑的人如果想要演出不同的角色，ta就要忘却自己身上的那些被规训出来的束缚，而讲自己挤进另一个人的躯壳。”
林年越写越投入，林斯看她用功自己带着耳机，拿出平板打算看个综艺节目。
“那些外放的肢体表现是有作用的，但是却无益于提高演技。我可以表演鸭子，但我不知道鸭子的内心，如果有一天一个鸭子决定放弃吃鱼，而选择只吃草，我是演不出来的。当然，这个例子过于极端。解放天性其实是发现内心，发现自己的内心，也发现角色的内心，如果角色没有心，那就给她塑造一个心，然后把那颗心放在自己身体里，将她展现给别人看。”
她不时翻出自己上课时、课下时自己做的拉片笔记，翻开手边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与其学斯坦尼体系是什么，不如亲自看看这本书，而不用去吃别人嚼过的东西。
这倒不是说看二手研究不好，毕竟别人的研究有助于自己理解，而且可以迅速帮自己入手，但是如果有机会，她更愿意亲自读一读原作，体味原作者的思想。
林年结合自己半年来上课的内容，回忆自己在补习班的收获，看着表演日记，回味自己在不同的场合下表演的几个节目，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大面，最后连封底那边的白板都没放过。
等她从手账本里抬起头来时，林斯恰好走进来，她看林年正忙着，便没有打扰她，自己去厨房忙活，但冰箱差不多空了，家里没菜了。
进来就看到林年刚写完东西，问她：“你想吃啥，出去吃吧，家里没菜了？”
“好呀，不过吃简单点？晚上一起包饺子吃吧，我好久没吃了自己包的了。”
“我可先说好，我不会和面、不会调馅。”
“我会，常年在咱妈忙活的时候围观，加上国外念书锻炼的机会，我对于饺子、馄饨、包子这些可谓是驾轻就熟。”
“那我还想吃包子欸。”
“明天包？包好了，你要是没下班，给你送公司里去。”
“真是好妹妹啊！”林斯和林年等在电梯口，玩了一会儿林年的脸，只见林年的脸挤成一团，嘴巴眉毛都挤变形了。
两个人决定中午简单地吃点麻辣烫，然后吃完紧接着就去市场买点肉和菜。
一出门就被外面的冷风吹的一哆嗦，两人赶忙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手脚不停地往外走。
本想边走边聊聊八卦，各自在公司和学校的经历，结果冷风吹的牙龈冷，连带着牙齿都冻得冰凉凉的，只好闭了嘴，进了麻辣烫店里，取好要吃的菜，才坐下继续说。
“我看你刚才写了不停，这半年收获很大么？”
“嗯，算吧，毕竟以前没正儿八经接受过表演教育，正式接受严格的表演体系，一切都很新鲜，而且元旦晚会排了一场大戏，收获不少。你觉得我那天演得怎么样？”
原来，上台表演的人每人有两张票，林年只拿了一张，请林斯来看晚会。只不过结束后，他们要一起聚餐，林斯就自己回去了。
“说句外行话，我觉得挺好的，以前也没看过话剧，顶多看看小品，对你最后声嘶力竭地喊叫印象挺深的。”
“不觉得不像我了么？”
“你在演别人，自然就不能带入到你是我妹妹去看那个节目，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代入了一些。你们剧本编的还挺好的，我一开始确实一直想着，我是来看妹妹的，就无法代入进去，但是剧情很抓人，我慢慢就忘记了要等你出场，等你出来的时候，我还楞了一下，喊完那句台词要退场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儿来。”
林年很高兴，虽然林斯是自己的姐姐，必然带有很强烈的主观性，但是就算觉得林斯不客观，至少她肯定了剧本和剧情的流畅性。
“耶！看来我有做导演的天赋呢！”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也就在林斯面前吹吹牛了，在外面她不敢随便说的。
各自端来麻辣烫，俩人早就饥肠辘辘，顾不得说话，先吃上口热乎乎的饭菜。
麻辣烫馆里有空调，还挺暖和，林年和林斯数落着家里的存货，盘算着一会儿去超市的话都有哪些要添置的，一一记在备忘录里。
好久不逛超市，林斯和林年哪怕没有太多东西要买，还是忍不住一二三层全都逛了一遍，才拎上食材回家，到家已经3点多近四点了。冬天日短，林年放下东西，从袋子底下掏出面粉，去旁边和面，林斯整理则整理买来的食材，分门别类地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密封储藏的密封储藏。
等她收拾好，林年面和好了，等它饧一饧的功夫，就开始调馅，一番忙碌，终于在天黑之后吃上了饺子，一个个皮薄馅儿多，吃得俩人唇齿生香。
“手艺不错！”吃完饭，林斯和林年跟林父林母一起视频，对着父母夸赞林年的手艺。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林父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刷短视频去了，留下林母自己在东屋暖炕上跟她们说话。
“我还不清楚，今年过年早，应该元旦后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吧，可能腊月二十号前后放假？”
“我估计比她更晚，毕竟我是社畜打工人，整个春节能完整地休息一周，我都谢天谢地了。”
“到时候，我等我姐放假一块回，我开学晚，就不跟她一起回来了。”林年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林母。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家长里短，便挂了视频。
还要好一会儿才睡，俩人决定看会儿综艺。为什么不看电影，那必然是林年上课上的一看电影就不自觉地开始分析电影镜头语言、剪辑手法、演员演技，导致自己无法沉浸式体验，放假本来是放松的，就不想再看电影了。
连上林斯用自己工资买的家用投影仪，嘻嘻哈哈地看着节目。
“你以后会不会参加综艺，是不是更多时候只能从电视上看到你了？”
“那说明我的戏和上的节目顺利播出啦，多好。”
“你想得怪远。”林斯横了林年一眼，继续看节目，“这种综艺挺好，不知道给的钱多不多？”
“新年新气象，今年什么打算？”
“好好上课？学生除了上课学习还能干啥。”
“你可不是正常大学学生，人家上课学习是学知识，实习可以晚一点，但是表演的话不得提前进组体验体验？”
“我知道，但我有点矛盾，又想早点开工实践自己学到的东西，实现财务自由，又想跟着老师再好好学学表演，总觉得自己现在演技有些拿不出手。”
冬夜，二人说着话，节目也走向尾声，关了笔记本和投影仪，各自洗漱一番，躺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