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的鼻子出了血,手却死抓着钱袋不放。
那男人骂了一声,用脚连踢了他几下,终于那小乞丐受不住了,人像是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男人抢过钱袋扬长而去。
别处都是雪,但码头这一条路上人来人往,雪化成了雪水,与泥土混在一起,脏兮兮的。
小乞丐的头上脸上都是血,躺在那脏兮兮的泥水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叶时言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结巴着说道:“那、那孩子……”
“快走,”叶清言只觉得处处不对,拉着她和叶俞言立刻朝前走,“先去找二叔!”
如果码头上当真这么乱,田氏怎么会同意她们过来?
那些乞丐的出现,明显让家丁们都愣了一下,所以才让那个男孩钻了进来,靠近了她们身边。
可另一个违和的地方又出现了,若他当真是整日在这里乞讨的乞儿,怎么会不懂规矩,敢抢像她们这样带着家丁的人,难道就不怕被抓住打上一顿?
她是见过乞儿的,那些孩子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他们会追着富贵人家的马车跑,也会远远地跟在旁人身后乞讨,但绝不会冲上去抢东西。
京城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爱标榜自己心善,几个铜板便能叫这些乞儿感恩戴德,又能让扬自己乐善好施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那些乞儿跟上来,大都会有不菲的收获,可像那小乞丐一般冲进来抢钱,以后就只会让人心生警惕,不再让乞丐们靠近,反倒是断了他们自己的生路。
第二个疑点便是那个男人。那男人出现得突兀,仿佛早便知道那小乞丐抢了叶时言的钱袋——可她们身边有那么多家丁围着,他又怎么能看到呢?
叶清言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拉着二人加快了些脚步。
但叶时言还时不时扭头看着,颇有些担心:“小言,咱们不用过去看看吗?我看那孩子伤得不轻,万一……”
“不要过去,”叶清言说道,“我们先去找二叔,由二叔做定夺。”
叶时言听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抚着自己的心口:“吓死我了……”
家丁们围了上来,转过街角的时候,叶清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已经坐起了身,正向她们这边看着。
她的脚步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终于到了码头上,高大的货船停靠在水面,叶清言远远地就看见了叶家的旗帜。
叶俞言也看见了:“二伯他们在那边!”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叶时言挤过人群,终于来到了叶明德身边。
叶明德正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说着话,面色不大好,看到了她们,便对那管事摆摆手,走过来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时言,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二伯二伯,方才我们碰到一个抢钱的小乞丐!”叶俞言嘴快,将方才发生的事三言两语便说了一遍,“您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我看那男人下手挺狠的,可别把那孩子打死了。”
叶明德的脸色更不好了,他蹲下身子,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女儿一番,见叶时言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码头上乱得很,”他说道,“你们不要乱走,也不要离了家丁的视线。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们看清楚了么?”
“他的头发又乱又长,”叶俞言说道,“看着有点瘦,穿的也破破烂烂的。”
这样的人码头上有不少,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明德眉头紧锁,又交代了一遍:“你们不要乱跑,那个乞丐我会派人过去看看。”
三人乖乖地应了,叶时言也缓过来了些,问道:“爹,你说的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在哪里,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叶明德失笑:“整日里偷听我和你娘说话!不过你们来晚了。”
他面色沉沉:“那块石头被偷走了。”
“偷走?”叶时言睁大了眼睛,“那么值钱的东西,竟然就被偷走了!”
叶明德摸了摸她的头:“连你都知道那石头值钱,引来贼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那旁的东西呢?也被偷走了么?”叶清言问道。
叶明德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些笑意。
“难怪大哥一直夸你聪明,”他说,“你猜对了,旁的货物并没有丢失。”
“啊?小言什么时候猜了?”叶俞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明德笑笑,耐心说道:“那石头贵重,但首先带了石头回来这件事便是保密的,知道的人不多,其次那石头与许多货物放在一起,一整船的货,偏偏只丢了那一样,证明那贼人就是奔着那石头来的。”
“也说明船上有内应。”叶清言说道,“二叔,船上的人最后一次见到那石头是在何处?”
叶明德叹了一口气:“路上查过几次,装着石头的盒子始终都在,并没有人想着将盒子打开看看。一直到方才打开,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一路上船靠岸不知多少次,偷了那石头的人,不知在哪个港口便将东西带下了船,如今想找只怕也找不到了。”他叹道。
“那就这么认栽啦?”叶俞言直跳脚,“报官啊!二伯,您快报官,哪怕不是在京城里丢的,也要让人知道您丢了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让那偷了石头的贼人不敢把石头出手!”
叶明德只是苦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说道:“丢了便丢了吧,原本是想着意头不错,进贡给皇上,如今只能换成旁的了。”
“幸而此次还带了一块半人高的黄晶回来,找工匠仔细雕刻了,也能拿得出手。”叶明德有些意兴阑珊。
叶俞言还想说,叶清言拉了她一下。
“我好像看见大哥了,”叶清言说,“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叶明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道:“谨言这两日确实一直在码头上帮忙,你们去吧,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看上了就拿回去。”
走得近了,叶清言能清楚地看到叶谨言的手背上多了一道伤疤。
她死死地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