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芳院。
陆怀衣刚看完一本账本,一个丫鬟便走了进来。
“世子回来了,接了那位。”
陆怀衣抬眼道:“日后称呼其为表小姐,知道吗?”
她可不想落人口舌。
丫鬟应是,又上前来服侍陆怀衣整理妆发。
陆怀衣换了件浅色的衣裙穿上,昨天的事情惹到了韩无寂头上,虽然他今天看她的眼神冷得像腊月的湖水,但到底没有明面上对她发作。
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她还没有足够的地位,所以不得不低头。
“把我挑的那些东西装好,一并带过去。”
“是。”
陆怀衣到清忧院的时候,院内一片漆黑。
不远处传来声响,陆怀衣看过去,一行人马打头的是提着灯笼的八岐,后面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韩无寂。
他怀里还抱着余惜,步履稳健地朝这边走来。
陆怀衣让到门口一旁,见人走近,便屈膝道:“世子。”
韩无寂一顿,拧眉:“你怎么来了?”
余惜和陆怀衣的视线对上,谁也没有挑衅谁。
仿佛井水不犯河水。
陆怀衣抿出笑:“我是特意来看望表妹的。”
没等韩无寂拒绝,余惜开口道:
“谢谢表嫂,进去说话吧。”
见余惜答应了,韩无寂也没再说什么,抱着余惜进了屋子。
陆怀衣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便极有眼力见儿地给屋里点上了灯。
见状,月盈便去铺了床铺。
韩无寂将人放坐在床上。
余惜红了红脸:“谢谢表哥。”
韩无寂眉眼温柔:“嗯。”
陆怀衣挑眉,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演技,她确实是拍马莫及。
陆怀衣亲自倒了杯热水递给余惜,余惜看了她一眼,笑着接过:“谢谢表嫂。”
陆怀衣也笑,丫鬟搬了个软凳在旁边,陆怀衣坐了下去,仿佛无视了一旁的韩无寂,径自对着余惜道:
“我来是想和你道个歉,昨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才害的你受罪。”
余惜垂眸,唇角勾着,先对一旁的韩无寂道:
“表哥,我有些饿了…”
韩无寂盯了她一眼,最终抵抗不了她楚楚可怜的眼神,点了下头。
“我去吩咐人给你做着吃的。”
余惜笑得甜:“谢谢表哥。”
韩无寂走后,余惜嘴角的笑也落了下来。
陆怀衣说:“表妹?”
余惜说:“表嫂,我们注定是容不下对方的。”
陆怀衣指尖掐进手心,嘴角的笑意也僵了下来。
“表妹这是要和我摊牌?”
余惜脸上没什么得意和挑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现在她甚至带着点儿善意的看向陆怀衣,“如果你愿意离开侯府,你想成事想立足我可以帮你,但若你执意留在侯府,我不会放过你。”
陆怀衣同她对视了几秒,忽地冷笑出声: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余惜摇头:“我是在给你建议。”
“我知道,你现在最根本的愿望无非是立足、富足、自由,保证无人敢欺你,是不是在侯府不重要,韩无寂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你只是顺势来到了侯府,侯府又是个轻易甩不掉的枷锁,所以你才想顺势而为,掌了侯府的权势,但如果我可以让你换个天地大展拳脚,也不冲突吧。”
“但如果你执意留在侯府,与我作对,你一定会输。”
最后这句话,余惜说的轻松而笃定,陆怀衣竟没觉得她狂妄、异想天开。
没觉得,凭什么她认为自己一定会输。
是因为她从始至终平淡的语气,平淡的眼神。
没有敌意,没有骄纵,仿佛事实如此,本该如此。
陆怀衣倏地起身离开,在手碰上门的那一刻,她回头:
“你的话我会考虑。”
然后毫不犹豫开门离开。
步入黑暗的那瞬间,陆怀衣眼底闪过狠戾和坚决。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应该相信今天的直觉,相信余惜给的建议,
她本就是顺势而为,谋求最大利益,为什么非要硬碰硬,磕个头破血流。
但她讨厌被人说一定会输的感觉。
就像上辈子高考,班主任说她的成绩上不了重一本,但她偏不信。
最后拼命考上了,她永远记得班主任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时她骨子里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大获全胜。
所以这一次,她也偏要试试。
是不是一定会输?
余惜靠着床栏闭眼眯着,她没指望陆怀衣听她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陆怀衣是个人,又不是个程序npc,她一说什么她就变了。
不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
余惜先看见韩无寂黑色的衣摆。
她坐起身,亮晶晶地看向来人,“表哥。”
韩无寂微怔,继而牵唇笑起来:
“饿了?”
余惜摇头:“就是忽然很想表哥。”
韩无寂睫毛一颤,心跳乱了一瞬。
他垂着眸盯着手里的鸡汤面,竟不敢看她的眼睛,“乱说什么。”
余惜笑:“表哥,这是害羞了?”
韩无寂难得见她如此活泼,连带着身上的病气都冲散了不少,心里觉得难得,将手里的鸡汤面吹了吹后递给她。
“不是饿了吗?先吃面吧。”
余惜端过碗,“谢谢表哥。”
“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你不用再去皇寺清修。”
余惜从面碗中抬头,含糊不清地应:
“好。”
韩无寂盯着她吃面的脸。
热气氤氲,她的脸忽隐忽现,汤汁烫红了她的唇瓣,韩无寂看得莫名干渴。
他伸手捋起她垂到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余惜敏感地侧了侧头,疑惑道:“表哥?”
韩无寂温柔注视着她,好似冰山上的暖阳,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温暖。
在心中说:
事成后,我娶你为妻。
“没什么,快吃吧。”
余惜迟疑着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