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快的,陶镜杨捂着额头默念:
【「它」是否已定位到我的准确行踪?】
【暂未。】
说完这句后,感应器就急匆匆的隐蔽了自己的信号。
陶镜杨发着呆,沉思着将这些事情理顺:
【暂时定位不到,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法定位...
且如今有很多事都与从前不同,也许某天,庆帝就会通过庆庙联系「那里」,并向它透露出自己的行踪也未可知。】
陶镜杨忽觉头痛,这回就不能赖「系统」了,纯是她自己愁的。
因为自从她将意识下放到肉身之后,陶镜杨便就此失去了推衍的能力。
她也曾就着「硬盘脑袋」试着去推衍「自己」出逃后的事情发展线,但由于未来失忆后的「自己」不确定性过大,导致次次推衍都以失败告终。
就如今这个情形来看,若是慢慢走剧情,等到范闲领着海棠、王xx去干翻「那里」之时......
陶镜杨的坟头上草都已经长两米了。
就在她自觉一筹莫展之际,忽地,就如同即将入睡的人,在睡前突然想起八百年前的糗事一般,
陶镜杨也猛然想起,自己为何要将目标设置为「辅佐李承泽」了。
“原来我早就算出了,会有这么一天啊......”她轻叹一句。
若说「回魂丹」是陶镜杨给自己设置的紧急避险,那「辅佐李承泽」就是紧急避险的之后的plan b.
就目前这个「回魂丹」已被用的局面来讲,陶镜杨的出逃已被「那里」察觉,且最近属于严打时期,她绝对会被针对。
想要破此局,就只能提早策反范闲,驱使五竹加快弑君进程,阻止其联系庆庙。
但庆帝若死,且南庆没有可以「坐镇朝堂」的新一代皇帝,那其他国度以及大宗师,必定会想要趁虚而入,直攻南庆。
百姓何其无辜,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可以坐镇一方的「新皇」。
现在是庆历四年,若是庆帝提前在今年死......
大皇子性子太直,不行;太子精神状态堪忧,更不行;老幺才八岁,且范闲现在连自己都没经历什么,自然也没时间教出个新皇。
至于范闲他自己......就更不行了,这不是他的part。他的任务是出去游历,然后结识一众「大哥」回来为庆国所用。
如此一来,算来算去,便真就只有李承泽一人,能在此时担这个大任了。
且李承泽原本的性子倒也不错,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在跟李承乾「争」,但好歹也出了一些真本事。
若他真的坐上皇帝的「宝座」,想必也能是个兢兢业业的勤勉人。
于是,这「出逃计划」的plan b,在她与李承泽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内,几乎也都在莫名的指引中得到了实施。
现在,就差策反范闲这临门一脚了。陶镜杨眼珠子已转,思来想去,还觉得该再加点儿猛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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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对上的范闲的眼睛,语气含着满满的「嘲讽」,直接就开了腔:
“范闲,你可真够天真的,竟真以为自己能逃的掉。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逃了,那你的家人、朋友、未婚妻呢。他们怎么办?
光想着自己逃,然后将他人置身险地......范慎,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的话让范闲生了怒气,他咬着牙低呵,发出闪电三连问:“我逃怎么会连累他们!?
好,你说家人是吧?我自一来便独自长在儋州,除了奶奶以外又何谈家人?
朋友?我活了十六年,也仅有滕梓荆与王启年两位朋友而已。若有拖累,一起携着妻子孩儿跑就是了,这又有何难?
还有婉儿,她也曾说过愿意同我私奔,普天之下,总有我们能活的地方!
陶镜杨,我为何就不能离开这呢,我凭什么一定要被卷进这个漩涡呢!”
范闲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目挣红,额头也有青筋暴起。
他既有怒气,但更有怨气。
五竹听着范闲如此说,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在这世上,五竹只认「他的小姐」,范闲是她的孩子,自然范闲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陶镜杨望着他的眼神越发含有「嘲笑」与「戏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知孩儿」:
“为何?凭什么?这两句从你范闲的口中说出,那就真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不拿范建当父亲,那我告诉你,李云潜当年本想将你一并杀了的。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陶镜杨起身,拽住范闲的胸前的衣襟,接着道:“是范建,是他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调换,做了你范闲的「替死鬼」!
你当真以为,你的所谓「重活一世」是老天的赏赐?实属荒唐!
你以为只有你范闲一个人冤枉!?范大人冤不冤枉?真正的「小范大人」冤不冤枉?
自己拼了一条命生下的孩儿,却被夫君拿去给你做了替死鬼的那位夫人,她又冤不冤枉?”陶镜杨此时松了拽着他衣领的手,顺着情绪推了他胸口一把。
范闲被推的后退半步,掉着眼泪皱起眉,声音微不可察的颤声道:“什......什么?”
陶镜杨话语不停,咄咄逼人的语气也没有减退:“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你还觉的自己,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么?
又或者,你想辩解:「那孩子的死与我没关系,也不是我让他替我死的」?”
她最后这句话直接刺到了范闲的心里,他声音嘶哑着蹦出一句:“你!”
他气急,三步两步的走到陶镜杨身前,伸出手猛地指向她,但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从眼底慢慢盈出些许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他的下颌。
范闲依旧梗着脖子,哑着嗓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陶镜杨许久后,才终究是认了命。
“我没那么想过”范闲轻轻摇头,“你别说了,我不走就是了。”他语气轻轻的,不停的在为被裹挟的命运「默哀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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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短的时间内,范闲的情绪经历了好几次的大起大落,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范闲跌坐在陶镜杨跟前,将头埋在自己的膝间,然后伸出胳膊,挡住了自己管不住水闸的双眼。
陶镜杨伸出手,缓慢的搭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哭吧,既为自己,也为别人。
这一切的一切,你都没有错,你是被人强行拉近这「因果」里的。可你好歹是又活了一次,这是旁人想要都没有的机会呢。”
先抑后扬,她先打碎了范闲的认知,后又说出积极的一面,不至于让他崩溃到谷底。
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好歹你还活着,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