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三楼房间,门紧闭。
周屹南靠在窗台,俩手肘往后撑,嗓音凉薄:“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温灵烟坐在床尾,对他刚刚丝毫不顾忌师傅和亦清哥的脸面,深感恼怒:
“是他们好心收留我,你怎么能那么跟亦清哥说话,你太过分了,我不知道你这算什么,迟来的占有欲作祟?”
他眼尾拉长,是冰凌的锋锐,“温灵烟,我同意你搬走了吗,你一声不吭地搬家,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爷爷和我爸的意见吗?我们还没离婚,你就这么急着要跟我撇清关系,投别人怀送别人抱吗?”
“周屹南,你一声不响出国三年,就告诉过我吗?”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从床头柜掏出协议书,再拿一支笔,晾到他面前,“签吧,签了,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周屹南沉沉注视她,心脏被攥住,“我昨晚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她稍愣,冷淡抬眼:“你什么时候给我…”
“你别装不知道,乌婧看你的眼神,明明就是看媳妇的眼神,涂亦清对你也有意思。”
男人总是更懂男人。
温灵烟眉心紧曲,“你别小人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以随便见异思迁,可以滥情滥性。”
周屹南背对着光,脸骨轮廓覆上阴影,清冷寡淡,“真是长本事了,我真是白宠你了,到头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在你心里,甚至比不上一个外人。”
温灵烟眸色也冷,那些曾经的所有记忆,无数次窜回脑子,每一件都无比清,心脏还是有延迟的钝痛,那是十多年感情的后遗症。
她没有怪过周屹南,是她执意要喜欢他,执意要把兄妹关系变成情人关系,尚未提前预见,伪饰着糖衣的炮弹,会在某一天炸得支离破碎。
她只怨过他,出国三年,音信全无。
温灵烟清醒着沉沦,也清醒着抽离,剥茧抽丝的痛,是她感情上的败笔,她不会再来一次。
她把已经签上她名字的协议书,往前再递,没说一句话。
周屹南喉结剧烈滚动,小臂血管虬结凸起,皮肤肌理紧绷,他问:“那个孩子是涂亦清的?”
温灵烟不想过多纠缠,如果这样回答,能让他摒弃亲情维系的责任感,她可以撒谎:“是,你现在能签了吗?”
周屹南点点头,眼尾沙红,一把抓过协议书,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温灵烟,你以后别当我妹妹,我就当妹妹死了。”
温灵烟眼睫颤了两下,“你户口本、身份证带了吗?”
周屹南知道她搬走了,出门急急忙忙,一心要把她哄回来,能带上这两样东西才有鬼。
“那你今天……”
周屹南接起姚松的电话,听了五分钟挂断,脚步疾风劲影。
“去民政局,你联系姚松确定时间,毕竟你也不接收我所有电话和消息,今天没时间了,撂了公司一帮子人找你,我现在需要马上赶回公司。”
楼下,涂岳国看似在沙发上看新闻,实则心思都飘到上面去了。
看几段,往楼梯瞟几眼。
涂亦清也拿着一本书在翻阅,但他比涂岳国淡定多了。
涂岳国忍不住问儿子:“你说,灵烟会不会挨揍?”
涂亦清有些无奈:“爸,我妈说的真没错,您真是老古董,这年头家暴没这么嚣张,还敢在别人家。”
话落,周屹南一步一步下台阶,落入俩人眼中。
他顿了顿,上前看向涂岳国,该说的还得说:“涂教授,打扰了,今天空手来,不好意思,欠您一个人情。”
见他立马要出门,涂岳国拉住他:“饭点了,吃个中饭再走吧。”
周屹南散淡瞥眼涂亦清,“不用了,怕招你们嫌。”
乌婧穿着个围裙,从厨房出来,眯眼:“小周总,我做饭很好吃的,当年就靠这个把老涂钓上钩的,妹妹也特别喜欢,亦清可是学到了我的精髓!你一瞧就是不会下厨的主,难怪妹妹不要你!不吃算了!”
“……”
周家太子爷,没几个人敢这样当面插科混打地递刀子。
涂岳国拽拽老婆,低斥:“你说话怎么回事?不会说别说,尽给我添油加醋惹事。”
乌婧冷哼一声,甩开老公,重新返回厨房。
周屹南不给涂家脸,她给他什么脸。
这边,温灵烟把协议书稳妥放好,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怎么又找不到了?
自从来涂家,都掉两次手机了。
“妹妹下来吃饭了!看师娘给你准备了什么!”
把卧室翻了一遭,毫无头绪,她只好暂时放弃寻找,先下楼。
在餐桌,看到正慢条斯理摆盘子的男人,她稍怔。
周屹南没给她一个眼神。
乌婧自然而然地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和涂亦清中间。
周屹南独自一个人在长桌另一边,涂岳国坐主位。
氛围有些微妙的涌流。
涂亦清从兜里掏出手机,伸到她面前。
温灵烟看着熟悉的屏保,眼睛一亮,有些不可思议:“亦清哥,怎么又在你这儿?”
涂亦清被她放大的瞳孔可爱到了,笑了一下,问:“早上,豆包是不是进你房间了?”
豆包是今天那只小萨摩耶犬。
温灵烟点点头,它好像很喜欢在她房间转圈。
涂亦清声音温和:“它趁你不注意,把你手机叼走了,我刚去给它喂食,在它狗窝里发现的,它有个习惯,喜欢看狗的照片,你屏保是一只金毛,它就想把你手机占为己有。”
周屹南拿筷子的手停滞几秒,缓慢飞去一记眼风。
涂亦清不闪不避瞧他。
周屹南承认,除了他自己,涂亦清是最适合她的男人。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烦涂亦清。
他冷不丁开口:“金毛?我家的狗,是个黏人精,一天到晚黏着烟烟不放,改天送过来,跟豆包一起玩。”
刚看到十几个凌心悦未接来电和他消息的温灵烟,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