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刃残梦
卡桑德拉缓缓扫视四周,冰冷的目光掠过每一个陌生面孔,心中呢喃着:“一群从未见过的人,对着我的身体拔刀相向……”
即使身躯不断被锋利的剑刃划破,鲜血洒落,她依然紧贴着地面,凭借自身的剑术发动凌厉的反击。
利刃挥舞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意识深处,曾经那些因极度恐惧而紧握大剑的模糊身影浮现,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啊……我懂了……”她的目光骤然锐利,嘴角微微牵起,“跟那时候,一切的一切都一模一样啊。”
就在此时,数根漆黑的触手猛然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拉兹而去,瞬间将其庞大的身躯从中间击破!
刹那间,无数尖锐的躯壳碎裂,化作残片四散洒落,地面被血迹染红,空气中回荡着骨骼破碎的沉闷声响。
克洛诺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神剧震,惊恐地失声喊道:“拉兹!”
奥克塔维亚则猛然咬紧银牙,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与不甘:“可恶……”
她不甘示弱,强大的能量猛然从体内爆发,狂暴的冲击力席卷而出,宛如飓风般横扫战场。
拉兹残破的躯体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彻底崩解,化作粉末消散。地面轰然碎裂,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伴随着乱石激射而起,空气中弥漫着破碎与毁灭的气息。
与此同时,卡桑德拉身影一闪,贴着地面迅疾盘旋而出,犹如掠食的鬼魅,直逼不远处的奥克塔维亚。
顿感不妙,优雅的半人马迅速调整步伐,蹄声轻盈地跃动于破碎的大地上,努力避开不断袭来的攻击。
然而,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一声惨叫划破战场的喧嚣,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
奥克塔维亚瞪大双眸,惊骇地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左臂和后蹄被锋利的攻击瞬间削去,剧痛让她身躯一颤。
“什么……”远处的克洛诺斯猛然一惊,双眸中闪过骇然之色。
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数根触手裹挟着狂暴的劲风呼啸袭来,猛然斩落了他头发所化的长条触手,断裂的发丝猛然砸落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远处的海莲望着战局的变化,满脸惊愕:“啥……那家伙怎么突然变强了……”
“不、不对!!”克蕾雅目光凝重,声音透着紧张:“她之前只是闪避攻击,并且顺势反击而已!”
她紧紧盯着战场中央那道庞大的身影,心跳加速,目光中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现在才是她第一次将我们当作敌人,以自己的意志进行攻击!!”
海莲怔住,错愕地看向克蕾雅:“啥……”
战场中,卡桑德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游走,每一次闪现都让克洛诺斯陷入更加狼狈的境地。他不断后退,躲避着那杀意凌厉的触手攻击,可每一次躲闪都让他的气息更加紊乱。
下一瞬间,数根触手暴射而出,顷刻间将克洛诺斯包裹在内,疯狂收紧!
千钧一发之际,遍布重伤的奥克塔维亚咬紧银牙,强忍剧痛,迅速冲上前解救克洛诺斯。
克蕾雅目睹战况的焦灼,心头焦躁不已,银牙紧咬,咯咯作响。
她的目光突然瞥见米莉亚正紧握着大剑,神色坚定地准备冲入战场。
克蕾雅心头一惊,急忙喊道:“住手,米莉亚!回到米莉亚最开始拟定的作战计划!”
米莉亚脚步微顿,侧头凝视着克蕾雅。
克蕾雅语速飞快,带着无比的急切:“让这家伙跟普莉西亚对上!!既然她现在是以自己的意志在行动,应该会把普莉西亚当作敌人才对!”
米莉亚神色微微变化,眼神中浮现一丝迟疑。
海莲闻言,脸色骤变,语气中透着强烈的担忧:“等……等一下!如果她对上普莉西亚后,也被吸收了怎么办?普莉西亚好不容易才削弱了力量,不就又恢复了吗?!”
就在众人焦急之际,身后猛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随之剧烈震颤。
奥克塔维亚拖着重伤的身躯缓缓踏前一步,优雅的半人马姿态依旧挺拔,即便身负重创,依然展露出无畏的微笑。
她注视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那个作战方案未尝不可一试啊。与其这样下去,我们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海莲惊愕地回头:“奥克塔维亚!!”
突然,另一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海莲猛地回头,烟尘之中,一道庞大的身影逐渐显现,她凝视着那身影,眼中满是震惊:“克洛诺斯……”
克洛诺斯神色凝重,沉声道:“随便你们放手去做吧,我要替拉兹报仇。”
奥克塔维亚轻叹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哎呀呀,何必多此一举。”
她目光幽深,低声说道:“你应该懂吧,像欧罗巴那样逃跑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微微抬眸,眼中闪烁着某种遥远的回忆,声音缓缓流淌而出:“每个曾君临天下,立于时代顶点的人的责任与孤单……不是排名第二,也非排名第三,而是唯我独尊的力量……”
她轻叹一声,目光遥望远方:“那才是深渊之所以为深渊的理由。”
她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声音微不可闻:“那是一个时代力量的象征,或望其项背追赶,或躲在那阴影里的排名第二以下的战士,觉悟的程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另一边,在菲斯娜一击将莲耶斩成两截之后,鲁路惊恐万分,策马狂奔,双腿死死夹紧马腹,恨不得让战马生出双翅,立刻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该死!该死!没事陪着那瘟神干嘛!!”
他的心脏狂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脑海中满是组织溃散、实验岛崩毁的画面。
他明明只要带着这些情报回到大陆就够了,却因为内心深处那一丝窥探最强生物的欲望,最终身陷绝境。
“这下子……不管怎么快马加鞭,也丝毫感受不到有逃过一劫的希望啊……”
他咬牙催促胯下战马加速奔驰,尘土飞扬间,他的目光骤然一凝——前方,一个男人不急不缓地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步伐沉稳,目光坚定且无畏,仿佛这片战场的杀戮与血腥皆与他无关。
鲁路惊骇地回头,望着那道孤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沙之中。
与此同时,荒凉的大地上响起撕扯血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回荡在空气之中。
普莉西亚趴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正冷漠地咀嚼着莲耶那被撕裂成两半的躯体,锋利的牙齿啃噬着筋肉,发出黏腻的“咕啾咕啾”声。
莲耶仰面倒在地上,残存的上半身无力地抽搐着,他的目光逐渐涣散,却依旧盯着那个正在吞食自己下半身的身影,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的……内脏好吃吗……?”
普莉西亚的动作微微一顿,咀嚼片刻后冷漠地吐出一句话:“难吃死了,老头的内脏不过比妖魔的好上一点罢了。”
莲耶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声音微弱却带着奇异的满足感:“这样啊……即使如此,能被你吃下肚子,化为你的血肉,对我来说,依旧是至上的幸福。”
普莉西亚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低头撕咬,锋利的牙齿深深嵌入肌肉,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普莉西亚淡淡说道:“你不会死吗?”
莲耶轻笑着回应:“哪儿的话,如你所见,我的肉体都被大卸八块了。”
莲耶平静地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更晚失去意识罢了,等等就会老实地死去,你放心吧。”
普莉西亚依旧沉默着,只有牙齿撕扯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上回荡。
莲耶目光深邃,仿佛带着某种求知的渴望,他忽然轻声问道:“基于好奇,问你一句,血肉果然还是小孩的比较好吃吗?”
普莉西亚淡漠地撕下一块肉,含糊不清地回答:“只要不是老人,其他的其实差距不大。我的喜欢顺序是年轻男人,再来是年轻女人。小男孩就算好吃,想填饱肚子可是一点也不够。”
莲耶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味深长:“只要不难吃就以男性优先,可以推论为吃的这项行为,可算是性的欲求之一,又或者是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性行为呢?”
普莉西亚微微皱眉,语气冰冷:“少说那些恶心人的话。”
莲耶继续说道:“顺带一问,那小女孩又如何呢?你刚刚的顺序里,好像没提到。”
普莉西亚啃食的动作猛然一顿,整个人怔住片刻,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刺中了某个深埋的角落。
莲耶的笑声在这荒凉的大地上缓缓响起,带着某种深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多此一问了,忘了吧。”
普莉西亚侧过头,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什么意思?你笑什么?”
莲耶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深邃:“没什么意思,看来你从没吃过小女孩的血肉啊。”
普莉西亚一愣,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莲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因为你的眼中,看不到小女孩啊。”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她,仿佛看透了什么:“更有甚者,你是把那锁在意识的深处,小女孩的存在本身从你意识里消失了……我有说错吗?”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寂静无声。
莲耶继续说道:“理由极其简单。”
“当你在战斗之中,失去身为人的心的那瞬间,你对你自己下了诅咒,唯独小女孩永远不会映入你眼里的诅咒。”
普莉西亚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微皱:“你说……诅咒……?”
莲耶凝视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悲悯:“如果你不喜欢‘诅咒’这个词的话,那就改用‘制约’来称呼吧。”
“当你觉醒的瞬间,面对自己解放的力量过于强大而感到惊愕,因此用尽你身为人最后的精神力,成功地对自己下了制约,把小女孩的存在从你的意识里完全抹除。”
普莉西亚喃喃自语:“小女孩的存在……”
莲耶继续说道:“换言之,就是日后可能成为战士的人。直白地讲,你是在寄托希望啊,希望后来的战士有人可以杀了你。”
“那就是身为人的菲斯娜,她唯一能做的最后的抵抗。”
普莉西亚双目猛然瞪大。
她缓缓开口:“人性的我,期盼着现在的我的死亡吗……?”
莲耶轻笑:“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就当作是一个将死老头的胡言乱语吧。”
“不……这或多或少可以解释我长久以来的疑问,为什么我会这么执着于一名素未谋面的战士?”
普莉西亚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眼神晦暗不明:“那人体内,大概寄宿着我还是战士时,最后一次战斗的对手的血肉。她同时也是我‘视若无睹’的第一名少女……”
莲耶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
普莉西亚继续说道:“人性面的我最期待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吧?将她视为第一个能杀死我、同时也是最有希望的人。”
“这份执念有如抓痕般烙印在身上,紧紧地钳住了我,让我在无意识之下,不停地追着她跑,仅依靠一名少年身上沾染的残余气味,追寻了一年又一年……”
普莉西亚缓缓抬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最后我终于遇见她了。那时的少女已然成为了一名战士,有机会再次杀死同样的对手,让我的内心澎湃激昂了起来。”
“是啊,说到现在的确是挺好的。用既浪漫又有戏剧性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微微一笑,但那笑意中带着一丝冷漠与嘲讽:“可惜的是,那名战士的力量……那孩子连一丁点也没继承到。就算她觉醒了,大概也跟一般程度的觉醒者差不了多少吧。”
莲耶轻叹:“我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个人,继承了曾是排名第一战士的血肉……”
“把人跟半人半妖融合,在当时是相当崭新的尝试,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成为战士之中最弱的家伙。”
“如今组织已经消溃,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胜得了你了。”
普莉西亚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弯下身,一把将地上破烂的黑色披风捡起,披在赤裸的身上。
她侧过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地上的莲耶身上:“我要上路了,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莲耶轻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坦然:“哦哦,真是何其荣幸。可以的话,请你别用剑,用你的双手杀死我吧。”
“老身我早已行将就木,最后还能惨死在自己创作出来的最高杰作手下,对一介研究者而言,实乃无上之幸福……”
普莉西亚愣愣地撇了他一眼,缓缓走上前,抬脚一踏。
“砰——”
鲜血迸射而开,莲耶的身躯在瞬间化作一滩血肉模糊的碎片。
普莉西亚冷冷地说道:“最后的最后还是那么恶心。”
就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的脚步一顿,微微一愣,缓缓回头。
待看清来者后,她的嘴角缓缓勾起,眼中浮现一丝戏谑之色:“哎呀,你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