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秩序被打乱是什么意思？”
俞逸宸低沉的开口，神色有些颓然。
心理医生想了想，说道，“一个人在做一件事之前，会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做她认为该做的事，不做她认为不该做的事，这就是她内心的秩序。”
“……”
“而事实上发生的事，与她所认为的截然相反，完全违背了她的意愿，却又无法改变，那就会打乱这个人的内心秩序。”
心理医生通过观察发现，顾小姐对于事物对错的边界感开始模糊。
“秩序被打乱会怎样？”俞逸宸继续追问。
“会越来越感到迷茫，怀疑自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俞逸宸眸光暗了又暗，双手死死的攥紧。
“那她现在，是产生了心理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根本不敢问出口。
“俞先生，就今天顾小姐的表现来看，已经很明显，但详细的报告还要等我回去整理。”
心理医生边说边将画和手机收回公文包。
乔莫凑上前询问，“麦小姐，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她不是一天变成这样的，所以问题也无法在短期内就解决。”
“那总该有什么方法……”
“我询问她是否需要水和糖果，她表示拒绝，但我递过去时，她又默默接受。”
乔莫没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麦小姐……”
“多听听她的意愿。”
心理医生说完，对两人微微示意，转身告辞。
意愿总是被忽视时，连她自己都变得不懂坚持。
“……”俞逸宸望向窗外，看着秋千上的顾子尤，眸光深邃而又幽暗。
难道……
真是他做错了？
乔莫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心里也堵的厉害。
“俞先生，不如——”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开口，“让顾小姐回家吧。”
俞逸宸身形颤了一下，没回头，“乔莫，你下去陪着她。”
乔莫叹了口气，只能点头，“是，俞先生。”
书房里，俞逸宸久久的站立。
放她走？
他不能。
他舍不得！
可心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插在他心口。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这是他想要的吗？
这不是。
他只是想让她陪在他身边，让她爱上他……
为什么这么难？
窗外，顾子尤好似荡的很开心一样，看见乔莫，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俞逸宸眼里一片黯淡。
顾子尤，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
夜晚，俞逸宸没有缠上她，而是把她拥在臂弯里，轻嗅她幽兰般的芳香。
顾子尤窝在他怀里，眼眸望着璀璨的星河，迷茫的像个孩子。
许久，她开口，“逸宸，我们今天也只是睡觉吗？”
俞逸宸浑身僵了下，低下头，看着她迷茫的小脸儿……
心中涌上一股又一股的刺痛。
顾子尤也同样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俞逸宸把她搂紧。
“睡吧。”
“哦。”
顾子尤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合眼睡去。
清早，顾子尤在俞逸宸的怀里醒来，抬头便看见他憔悴的脸。
他几乎一夜没睡。
顾子尤木讷的从他怀里退出来，自顾自洗漱换衣服，然后下楼。
期间，没和他说一句话。
客厅里，顾子尤静静坐在沙发上。
从吃完早饭，她就一直坐在那。
没有拼拼图，没有摆石头，更没去看蚂蚁……
就那样坐着。
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
俞逸宸没有去公司，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坐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他从未见过，一个活着的人，可以这样安静。
乔莫想了想，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声开口，
“顾小姐，今天怎么不拼拼图了？”
“他不喜欢。”
顾子尤说的很小声，低头摆弄着手指。
“……”俞逸宸浑身僵了下，莫名的烦躁。
他没有不喜欢！
她做什么他都喜欢！
哪怕她像以前一样，扬起倔强的小脸儿跟他说“放我走。”
或者跟他说“恨不得在你身上多划几刀。”
他都爱听。
他不要她像死人一样安静。
“那个人今天怎么没来？”
顾子尤扭头看向乔莫，小脸儿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乔莫眸光一亮。
“顾小姐希望她来？”
她主动提到心理医生，是不是代表着……
她潜意识里并不排斥打开心结？
“不希望，她问题好多，问的我很烦，我不想说话。”
顾子尤微微蹙起眉，然后又低下头摆弄手指。
乔莫眼里的光全都暗了下去。
俞逸宸听不下去了，几步迈过来，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顾子尤没有任何的抗拒，任由他拉着。
走到大门口，俞逸宸按动钥匙，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干什么？”
顾子尤这才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
“我带你出去。”
俞逸宸干脆道。
“出去？”
顾子尤好像听不明白似的，一脸天真的问。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
俞逸宸拉着她往门外走。
“不要，我不要出去。”
顾子尤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往客厅里跑。
俞逸宸和乔莫连忙跟过来。
视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才发现她缩在窗边的角落。
俞逸宸刚要靠近，顾子尤便本能似的瑟缩了一下，小脸儿上满是惊恐。
“……”俞逸宸一脸阴郁，心口被她惊恐的眼神刺痛。
乔莫询问似的看了他一眼。
俞逸宸眸光暗了下，皱眉点头。
乔莫走过去，蹲在她旁边，轻声道，
“顾小姐，为什么不出去？”
顾子尤肩膀缩了缩，头也不抬，双臂抱着双腿，声音又小小的，
“还会被抓回来。”
她逃不掉。
永远都逃不掉。
他总能有办法找到她。
俞逸宸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上前一把拉住她就往门外拖。
“不要，不要。”
顾子尤死命的抗拒，把沿途能碰到的东西砸了一地。
“俞先生。”
乔莫有些看不过去，连忙上前阻止。
“……”俞逸宸蓦得停住动作，颓然的松开手。
顾子尤顺势又缩在沙发上，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俞逸宸身形晃了下。
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一样，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黯然的走出客厅。
门外，俞逸宸一脸阴郁的看着高高的围墙，乔莫默默站在他身后。
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
“乔莫，是我做错了吗？”
俞逸宸嗓音很低沉，带着一股浓浓的挫败。
“……”乔莫睫毛颤了颤，低下头。
她想说，错了，错的离谱。
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