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欣然见苏甜甜和苏子沐都如此坚持要她回家,态度很是坚决,她心里明白大家也是为自己好,便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氛围显得异常安静,仿佛只能听到彼此那轻微的呼吸声,安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简欣然依旧望着车外,脑海里还是不停地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整个人的思绪完全被这件事占据着,以至于苏子沐开车行驶的路线并不是回她家的路,她都压根没有发现。
直到车子稳稳地停住了,简欣然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疑惑地望了望窗外,看着周围的广告牌,这才知道,车子此刻停在了槟城的一个海滨浴场外面。只是如今已经是初秋时节了,槟城的天气逐渐转凉,早已不适合下海游泳了,所以这偌大的停车场里,也只稀稀落落地停着几辆车,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简欣然还在心里疑惑着苏子沐为什么会把车停在这里的时候,苏子沐已经转过头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说道:“一起下去走走吧,咱们聊聊。”
简欣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一起推开车门下了车。两人迈着缓慢的步伐,朝着沙滩的方向缓缓走去。
秋天的海滨浴场,已然没有了夏日里那般热闹喧嚣的景象,往日里那些成群结队游泳嬉戏的人不见了踪影,沙滩上只有一些环保志愿者正弯着腰,认真地捡拾着垃圾,还有几位游客在浅滩处踩着浪花,享受着这别样的惬意时光。这般稀稀落落的人群,反倒给这沙滩增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宁静感觉,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简欣然向来是有些怕水的,所以走路的时候刻意和海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走得太靠海。
两人朝着那几乎没什么人的方向慢慢走着,走着走着,苏子沐微微弯下腰,挽起了裤脚,接着又将身上穿着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在了简欣然的身上,动作自然而又轻柔,带着满满的关怀之意。
简欣然见状,不禁错愕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简欣然从苏子沐那满眼关怀的神色中,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简欣然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酸涩,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轻轻开口询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子沐缓缓松开了原本扶着她手臂的手,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怔怔地站在她的身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在你们大四那年,甜甜说要在校外租房子住,那套房子是大哥买下的,大哥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她便拉着你一起住了进去。有一天,你出门去做兼职了,我去看望甜甜,在房间里偶然翻一本书的时候,看到里面夹着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就是四叔抱着你的那张照片。”
苏子沐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仍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那种诧异之感,他接着说道:“刚开始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真的特别诧异,心里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四叔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所以…… 我当时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拿了你的样本,又找了四叔的样本,去做了 dNA 鉴定。最后鉴定结果出来,确定了你和她的亲子关系。”
听到这里,简欣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那翻涌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下来。原来,刚才在餐厅见到的那个人,真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并不是自己眼花了,也不是一场虚幻的梦,这么多年的思念与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苏子沐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疼不已,他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就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刚开始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四叔在外面的私生女,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我才了解到,原来你一直都以为四叔已经在意外中去世了。”
苏子沐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片刻,才继续缓缓说道:“四叔大学毕业以后,执意要去追求自己画画的梦想,为此和爷爷发生了特别大的冲突,一怒之下,他便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很多年,期间和家里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在那段时间里,家里人对他都是避而不谈,根本没人敢提起他。”
“直到后来有一天,大使馆那边联系上了大伯,告知说四叔在意大利遭遇了一场特别严重的车祸。大伯和爷爷得知这个消息后,急急忙忙地就飞去了意大利。我们在槟城这边只知道,当时四叔的情况十分危急,整个人差点就没了,在医院里抢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可却一直陷入昏迷,怎么也醒不过来。”
“家里为了能让四叔苏醒,四处请了很多的专家,给他进行了长时间的治疗。甚至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苏家所有人都纷纷去意大利看望他,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但其实大家心里都觉得,那或许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后来,爷爷想尽办法,寻了许多有名的医生,费了好大的劲儿,四叔这才终于苏醒过来。也是从那次事情之后,苏家才开始大力投资医疗行业的。”
“可是,四叔醒来以后,有很大一段过往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而且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和爷爷顶撞了,不管什么事情,都变得听从爷爷的安排。回国以后,就依照爷爷给定的婚事,和四婶结了婚。但是,他们结婚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奶奶在那些年里,总是频繁地梦到一个小女孩,当初四叔离家出走后,唯一和奶奶有过联系,他曾经告诉过奶奶,他在海城结婚了。奶奶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便拜托陆爷爷帮忙去调查四叔在海城的妻子。陆爷爷一番调查之后,得到的结果是你母亲接受不了四叔遭遇意外的打击,带着你跳海殉情了,那个孩子没了,而你母亲被你继父救起后,已经再婚生子了。”
“奶奶知道这个结果后,难过了好久好久,从那以后,她便一直在家里吃斋念佛,直到她去世前,才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说是为她那未曾谋面的孙女祈福。”
简欣然此时早已泣不成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在餐厅看到那个“去世的父亲”,那一刻自己一直以为是父亲不要自己了,所以狠心抛下她们母女离开,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因为那场意外,失去了那段记忆,所以才没能回到她们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心里既酸涩又欣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止不住的泪水。
简欣然的心中满是感慨,原来自己血缘上的家人,那位素未谋面的奶奶,曾经是找寻过自己的。只是造化弄人,因为一场误会,最终导致彼此就这么错过了,并非是他们狠心不要自己。自己也曾经被人惦念过。
刚才在餐厅遇见的时候,自己心里还胡乱猜测着,想着他还好好地活着,苏家四少爷才是他真正的身份,那样尊贵的出身,也不知道当初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去的海城,或许就如那些豪门少爷离家出走的故事一样,外面的生活太过艰苦了,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苏家,继续做他的少爷,从此便抛下了她们母女。可现在知晓了真相,心里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总归是好受了许多。
苏子沐看着简欣然,脸上满是愧疚,他继续说道:“原谅我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
简欣然听了这话,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眼中满是疑问地看着他。
苏子沐迎着她的目光,眼中透着深深的歉意,说道:“甜甜第一次把你带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和别人很不一样,那种独特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去保护你。后来,甜甜经常带着你出来和我吃饭,我一直以为我对你的这份感情,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所以那时候,我总是满心期待着,盼着你能察觉到我的这份心意,能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其实,除了确实是为了照顾甜甜之外,更多的是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能和你有更多相处的时间,能和你有更多的接触。”
苏子沐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接着说道:“直到我看到那张照片,当时我真的完全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一直喜欢着的女生,居然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