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不再继续往下说,则是目光转向商斐,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这小子素日在府里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整个国公府都因为他是独子的身份,人人都惧怕他。
如今只是让他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割一块肉,救治肚子里面的孩子,竟然如此躲躲闪闪,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以为是他们镇国公府苛待了他。
国公爷神情带上了失望,压着声音开口,“商斐,我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割肉救你母亲?”
他衣袖遮盖下的双拳,紧紧的攥着,大有下一秒钟,对方说一个不愿意,这拳头就会直接挥出去的架势。
于氏心中暗道不妙。
这和她一开始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难怪商吟琼一进来就开始套大夫的话,原来是为了将计就计。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病,还真割下一块肉来。
于氏疯狂的在背后给商斐使颜色,他接收之后立马信誓旦旦的开口:“爹爹,娘亲,孩儿自然愿,我也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娘亲做事情,我心甘情愿!”
一旁的商吟琼微微捂住口鼻,无声的偷笑。
就商斐?他那一直以来只会狐假虎威的性子,没有半点担事的能力。
他能够做到这一步才怪!
国公爷没有过多怀疑,听到后心情也爽朗了几分。
“不错,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说完这句话,他片刻都等不了,挥了挥手,就让下面伺候的人去准备东西,“既然这样的话,那赶紧递上刀来,事不宜迟,立刻进行!”
商斐的心中也是摸不着底的,可娘亲那眼神不就是让他不要过分的担心,先把话给应承下来吗?
他其实心里面也清楚,要是今天直接拒绝,可就不是失去继承人这个位置那么简单,而是永远得不到爹爹的信任和疼爱。
那他在这府里面,恐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下人一直都等在门外,自然听到了大夫说的那些话,一得到国公爷的允许,脚不及快的就把需要的那些热水,还有刀棉布全都准备好。
商斐自认做好了准备,可当真切的看到那把刀在自己眼前时,他承认自己说的话有点过于大声了。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装作一副完全不害怕的模样,看向国公爷。
“爹爹,现在是不是为时过早了?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国公爷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
再三拒绝,无非就是因为不愿意,哪来那么多的借口?
毕竟是在朝廷上经常待着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他先前和现在的变化,立马猜出原因。
“混账东西!”
国公爷暴怒地从床上站起来,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巴掌,“刚刚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你还没有琼儿一半的好!琼儿听到割肉立马就拿出刀来准备了,你竟然还没有一个女儿家果决。你呢?你在干什么!”
商吟琼不然至今被提到名字,还有点不适应。
过后她看了国公爷一眼,眉眼微微上挑。
看来,她的这个爹也不完全眼瞎。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被人有心蒙蔽,他也甘之如饴,这才导致了如今这副三个孩子隶属于不同母亲的局面。
她这个爹啊,某些时候很精明,某些时候却很愚昧,两头都想要,两头也讨不得好,最终只会作茧自缚罢了。
于氏想到商斐要被割肉的画面,心里就渗的慌,连忙阻止。
“老爷,妾身心口慌。”
一听到于氏那边的动静,国公爷坐回了床边,强压着怒气,“大夫,快来看看。”
“不用。”
于氏悠悠的开口,娇若无骨地躺进了国公爷的怀中,“老爷,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大夫看妾身如此紧张胎儿才会给了这么一个古方,可如今吵吵闹闹的,妾身反而更加难受了,不如就让孩子们先回去吧?”
她绝对不能遂了商吟琼的愿。
“要不就算了,妾身实在是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况且现在妾身不也好好的吗?肯定就是没事了,还是不要让斐儿遭这个罪了。”
国公爷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夫人,你呀就是太过于宠你的儿子了,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不管今天怎么说,反正都不行!”
商斐连忙朝母亲看了过去,露出乞求的神色。
一直没有说话的商润玉,看他的目光始终带着鄙夷。
“母亲,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他作为儿子难道就能一点都不奉献了吗?母亲,你的身体重要,你现在都在生病了,还在为他考虑,可是商斐呢?到现在都还在畏畏缩缩。”
商吟琼突然站出来开口,尽显一副关怀悲伤的模样。
说到最后,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国公爷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就是太过于懂事,太为你母亲着想了。”
转眼看到商斐紧握的双拳,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又踹了过去。
于氏强颜欢笑:“怎么会?我当然知道斐儿是心疼我,他只是有些犹豫罢了,他又怎么会当真不爱我这个做娘的?要不就这样子算了,等到我真的需要的时候再割肉吧。”
一开始想尽办法对付她,现在就想要找理由把这个事情给圆过去?
商吟琼冷笑,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国公爷想了想,也觉得可行。
刚想开口,商吟琼就抢过先机,锐利的模子死死的盯着于氏,故作几分探究。
“母亲,我和爹爹还没进院子时,您就在这里喊疼了,怎么到这时倒不需要了呢?难道说…您是在装病?”
全场的中心聚焦在于氏身上,她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察觉到国公爷在思考后,心立马慌张起来。
不行,要是真被猜测出来,那她就别想在老爷心里提高地位了!
“当然没有!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现在缓过这阵劲儿来了,不需要也是很正常。”
她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如今自己才刚回来,国公爷对她的信任还没有恢复。
虽然已有了身孕,但是怕国公爷舍母保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国公爷盯着她,于氏心里发毛,赶紧说话找补。
“但其实我也害怕腹中的胎儿有事,还是听大夫的比较好,让我也放心些。不过大夫,非得要割肉吗?只用血可不可以?暂时我还没法接受食用至亲的肉这件事。”
大夫听完了整场的血雨腥风,整个人在原地呆若木瓜。
他听到于氏喊他之后,立马恭敬的弯下身子:“当然可以,夫人,只要是至亲之人的就可以了。”
不赶紧接收到这一份信号,都对不起自己收下那一份丰厚的金钱。
于氏顿时喜笑颜开,拉了拉国公爷的袖子。
“老爷,你瞧,不如就让斐儿放血为我治疗吧,这样一来我心里也能够接受。”
思来想去,这倒也是最佳的办法,国公爷点了点头以示答应。
“行,那就按这么办吧。”看向商斐,多了几分冷漠:“怎么?还是不愿意吗?”
听到自己不用割肉了,商斐高兴的连忙点头,跟波浪鼓似的。
“父亲我当然愿意,如今能够为母亲效劳,也是我作为儿子应该的。”
这一次,当手下的刀在眼前时,商斐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手心传来刺痛,接着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完成后,大夫拿出绷带立马为他包扎上。
看着面前有小半碗的血,大夫喜笑颜开:“太好了,只要有这个方子去熬药,夫人就能够快快好起来。”
他拿着碗,跟着下人的指引去厨房熬药。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离开,国公爷不开口之前,大家都在跟前站着。
于氏见事情已经完成了,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看到商吟琼。
“夫君,不如就让孩子们都回去吧,等会儿喝药也不需要他们在这里陪着了。”
但国公爷却不同意,刚刚商吟琼说的一番话确实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如果不亲眼看着于氏喝下那一碗药,自己是不可能会放心的。
“不必,他们在这里站这一会儿又不会累死,多陪陪你也是好的。”
说罢,他看向三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三人一同回复:“父亲,我没有意见。”
商吟琼心里在期待着,于氏到时候敢不敢喝由自己亲生儿子的血熬成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