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没得消停。
儿子挨了揍,老子找上门来了。
这事儿早晚都得当面锣对面鼓,施茉直接让佣人把人带进来,转身对楚恒说:“叫六哥别下来,这点事儿施家还罩得住。”
陆骋明着跟楚恒说过不想暴露身份,反正施家已经掺和进来了,索性再送他个顺水人情。
楚恒了然,迈步上楼。
杜忠海领着十几个保镖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就只有施茉一个人。
她穿着暖白色长裙,披了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彩色羊毛大披肩,惬意的歪在沙发上翻一本时尚杂志。
看着乌泱进来的一群人,施茉挥手让紧张守在一旁的佣人退下,嘲弄地看向杜忠海,“杜总这是做什么,打群架?”
杜忠海长得五大三粗,170的身高,180的体重,大肚子都快从衬衫里爆出来了。
他是在北方做煤矿生意发的家,后来政策变动,这才改投地产,几经辗转,最后在江城安家落户。
这么多年过去,人家煤老板都开始素质审美双升级了,他倒是‘返璞归真’,仍旧一身古早的煤老板气质。
大金链子小金表,满脸横肉三层下巴,穿着定制西服也不像老板,倒像是混混头子。
杜忠海假笑,“施小姐说笑了,杜某人哪里敢在施家胡来?这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差点叫人打死嘛,听说人在这儿……嘿嘿,当老子的嘛,不能坐视不管呀,还请施小姐把人叫出来,我带去别地儿解决,不敢耽误施小姐休息。”
场面人说场面话,不到最后一步,轻易不会撕破脸。
施茉稍稍坐直,低头给杂志翻页,“恐怕不行。”
她声音不大,还是千金小姐典型的娇软语调,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在家里,她是被爸爸哥哥无脑宠大的小公主;对外,她就是施家最矜贵娇纵的小姐。
她说不行,那就是不行,连个理由都懒得给。
杜忠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出实质,脸上横肉抽动,深呼吸压下怒气。
“施小姐,杜某心里清楚,在江城跟你们施家为敌,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完蛋,可是没办法,儿子叫人欺负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要是连个公道都不敢讨,还不得叫人吓掉大牙?因此还请施小姐体谅我这个当爹的心情。”
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杜忠海的话确实说得情真意切。
施茉合上杂志放到茶几上,抬手示意他落座。
杜忠海颔首道谢,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施茉坐正,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问:“杜总知道杜成宏今晚都干了什么吗?”
杜忠海不假思索回答:“他跟我说了,去参加他未婚妻的同学会,派发请柬。”
“未婚妻?”
施茉轻嗤,清亮的眼里全是鄙夷,“我姐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杜忠海放在大腿上的手倏然收紧,“结婚了?”
猜到他不信,施茉紧了紧披肩,起身从一旁的包里拿出结婚证,翻开递到杜忠海面前。
她四指并拢,刚好遮挡住男方的信息。
杜忠海先看女方部分,视线刚一下移,施茉立马收回,将结婚证放回包里。
“现在还觉得你儿子这顿打挨得冤枉吗?”
杜忠海抿紧嘴唇不说话。
杜成宏鼻骨断裂,还断了三根肋骨,脾脏破裂,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
最重要的是下面,医生说损伤太严重,组织已经坏死,没法治了,只能切掉。
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连个后都没留下,一眨眼变太监了,这不是要他老杜家断子绝孙?
是,这事儿他们不占理,可那又怎么样?能让他儿子看上是那个J人的福气。
换个人,把他儿子搞成这样,他非让他全家拿命来偿。
偏偏这么寸,碰到施家这么个硬茬。
施茉双手环胸,就事论事,“迷晕拐带已婚少妇,没打死他都算他命大。医生现在正在楼上给我姐诊治,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我们保留追责的权利。”
言下之意,这事儿施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杜忠海抬起戴着大金戒指的手烦躁挠头。
他是来讨公道的,怎么眨眼变被告了?
“施小姐,你刚才说姐姐……”
那J人不是姜家的吗,跟施家又有什么关系?
没听姜照源说跟施家沾亲带故呀!
要是真有,姜照源肯定会想方设法攀附,哪里还瞧得上他区区杜氏?
杜忠海盯着施茉,目光如鹰隼般犀利。
施茉“嗯”了一声,又重新拿起时尚杂志。
不废话,不解释,爱信不信,反正不信也不敢拿她怎样。
她年轻,在某些方面定然是比不过杜忠海这个混迹商场的人精,但她底气足啊。
他人倒是带得多,看着吓人,还不是只敢在旁边站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忠海知道,人肯定是带不走了。他望了眼楼上,不甘的攥紧拳头,眼中闪过凶光。
佣人给施茉送过来一杯热牛奶,施茉接过喝了两口,将杜忠海的情绪尽收眼底,笑着问:“杜总睡前有喝牛奶的习惯吗?”
说的是牛奶,下的是逐客令。
杜忠海识趣起身,施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施茉接起,甜甜开口,“爸爸,这么晚还没睡呢?”
不知道施显在那边说了什么,施茉乖顺应答,声音里透着小姑娘的娇俏。
杜忠海打手势道别,施茉突然把手机递给他,“杜总,我爸爸有话跟你说。”
施显和施茉不一样,他是土管局的二把手,实实在在的掌权者,说是扼着地产商的咽喉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一把明年就要退了。
到了这个位置,不说违纪操作,哪怕仅仅是在某个节点卡一下,几百上千万的生意就有可能打水漂,耗死一家公司只是时间问题。
仅仅一瞬间,杜忠海额头上就沁出一层薄汗,动作僵硬的接过手机,从骨子里透出怯意,好像会有毒蛇从手机里钻出来似的。
“您、您好,施局。”
施显就说了一句话,声音不辨喜怒,“杜总,茉子刚结婚,我想让她多高兴几天,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谈。”
这还谈个屁啊谈。
杜忠海连忙说是误会,把手机交还给施茉,领着人灰溜溜跑了。
回到车上杜忠海都还在冒冷汗。
确实是冲动了,看到儿子被打得那个惨样,又绝了后,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现在想想,这事儿不在施家,甚至都不在姜宁,而是姜照源那个狗东西。
要不是他死乞白赖要搞什么联姻,能出这档子事?
杜忠海抖着手点燃烟,猛吸两口,把烟蒂往窗外一扔,“去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