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脸理直气壮啊凌桑?
你别忘了,我哥是为了你妹妹死的,是你妹妹害死了我哥。
杀人凶手,她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不值得同情,我永远不会原谅……包括你!”
害怕歇斯底里的江璟灏再次伤害凌桑,来了两个警员把他拉开一段距离。
好让凌桑可以顺利离开警局。
她还要去医院拿凌梓的死亡证明,还要忙殡仪馆的事……
很忙,真的很忙。
忙到没时间想她和江璟灏的事。
可江璟灏不一样,江家可以出一千个人来处理江璟鸿的事。
他闲得很,太闲,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
什么神奇的逻辑都能在愤怒之下串联起来。
比如现在,凌桑下了出租车,却被跟随而来的江璟灏堵住了去路。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跟你掰扯,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凌桑?”江璟灏一阵鼻酸,眼睛里竟然噙着泪。
“你妹妹害死了我大哥,你竟然无动于衷?
今天新闻一出,峻澜股票跌停,你也无动于衷?
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妹妹也死了江璟灏,你们江家的损失是损失,我们家就不是吗?
如果不是你们咄咄相逼,也许不必闹成这样。”
至少我们俩,不必闹成这样……
“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两败俱伤罢了。”
“至少保住了我妹妹的声誉,我觉得我赢了。”这句其实是她负气才说的,并非本意。
果然,夹枪带棒容易刺激到眼前的男人。
“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赢!”
江璟灏扬起手臂指着凌桑的鼻子怒吼着。
因为动作幅度很大,眼里结结实实掉出一颗泪。
“你根本从来没有真心过,一切都是撒谎,你只想赢而已。
从影响我练棋到你的疤,都是你的武器,你全都算好了……
你为了钱吗?为了江家的荣华富贵吗?你妹妹嫁进江家还不够填凌家的欲壑,还要你再利用我吗?”
她知道,江爸爸一定一定说了很多她的坏话,她都想象得到。
之前的不安,果然都不是胡思乱想。
在先入为主的前提下,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那你真心过吗?昨天我把一切交给了你。
才一夜而已,你完全换了另一副面孔,‘我们只是我们’又是什么谎言呢?”
大概亲密关系走向崩塌的必经之路,都是开始非理智指责。
以前他生怕自己多心,反复解释强调升段失败与自己无关;喜欢自己与疤痕无关。
现在却又都成她的错了。
“因为我不像你,自私又薄凉。
面对至亲的离世还可以这么平静地为了自己的利益谈判。
你有心吗凌桑?
我竟然曾经觉得你率真,是我太天真了。”
“因为小瞧我,所以江家才输了吗?难道不是你们理亏吗?”
“理亏?我哥因你妹而死,就这件事实,永远不会是我们家理亏!
你等着,我要让你们凌家不得安宁,永远受良心的谴责。”
“我都没有良心了,怎么还会受谴责?”
“你?!”
“回去吧江璟灏,你现在脑子里除了愤怒根本不转,你说不过我。
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等事情都结束了再谈。”
当然,也许根本不用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我只想让你一辈子都不好过,比我痛苦一万倍。”
“随便你……”凌桑完全无视了江璟灏的威胁,转身继续往医院走去。
刚走两步,脚上的链子因流苏晃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是又回去他身边,“忘了,这个还你。”
“昨天我们……”江璟灏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结结巴巴道。
“没事,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就当被陌生人强了。”
还能做什么呢?最差还能差成什么样呢?
凌梓没了,心里最亮的一道光也没了。
其他什么痛苦都不叫痛苦。
她蹲下解开脚链。
起身时可能太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躺在急诊的床上,手上正输着葡萄糖。
“低血糖,没事啊,小姑娘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忙碌的急诊医生忙着手里的工作,抽空看了她两眼,转身走了。
想到还要给妹妹开死亡证明,顾不了别的许多。
她自己拔下针头,还好心帮忙关了点滴,穿鞋跑了。
失去了脚链的伪装,粉褐色的疤痕又裸露了出来,随着奔跑张牙舞爪。
对比江璟鸿盛大的葬礼,凌梓就这样在唯一的亲人——凌桑的陪伴下化为了一缕烟。
“凌子,我知道你肯定希望跟江璟鸿在一起。
可是姐没有办法。
能保住你作为江璟鸿的女朋友的身份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会怪我吗?”
殡仪馆内,好几个家庭失去了亲人。
有人在开简单的追悼仪式,有的人在号啕大哭,有的人家密密麻麻簇拥着几乎看不见棺材。
等轮到凌梓,冷冷清清……
殡仪馆火化的房子外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可能活了几十年的大松树。
抱着凌梓的骨灰走到此处时,凌桑的脚突然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
她“噗通”跪倒在地,抱着树干痛哭起来。
现在,她终于有时间理会一下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了。
终于才回到了凌桑自己本身。
心好痛啊,呼吸都痛,她最爱的人都彻底消失了,怎么办?
“凌子,凌子……”
她一遍又一遍哭喊着妹妹的名字,撕心裂肺,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如果知道结局是失去妹妹,她也宁愿妹妹和江璟鸿没有相爱,宁愿让江璟灏拆了他们。
怪自己啊!为什么不管不顾跑来崇海?
自己的出现根本就是加速了妹妹的死亡,都怪她!
江璟灏说得对,她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只不过不是因为觉得亏欠江家,而是亏欠凌梓。
凌梓还那么年轻,26岁,刚有自己的事业。
她本该享受人生的快乐不是吗?
为什么意外要降临在她的身上?
她那么善良,那么好……
至于江璟鸿,就当她自私吧,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为江璟鸿的死感到歉疚了。
一切不满就让江家向自己扔来的刀枪棍棒,作为偿还好了。
如果江璟灏说的不是气话的话。
粗糙的树皮摩挲着凌桑的脸,竟然有点温暖。
好似一个手很粗糙的老妇人,轻轻捧着她的脸,聊以慰藉。
一直坐到殡仪馆要下班,工作人员来撵人,凌桑才艰难地站起来。
工作人员也算好心,见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扶着她走到大门口,自己才去搭公交回家。
江璟灏说的当然不是气话,他们小瞧了凌桑的强大,凌桑也同样小瞧了江璟灏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