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斯衡几分相似的眼眉,因着病态的苍白,消减了大部分的锐气,虚弱忧郁的神色衬得整个人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政屿,你回来了怎么没联系我?”
当别人讨论那名拍出天价的年轻画家,许在就猜到是他。
刘清麦弟弟的儿子,也是刘家唯一的孙子刘政屿,陆斯衡表弟。
从小体弱多病,不接触外界,圈子里的人对他都很陌生。
刘政屿挑高眉梢:“我和表哥联系过,他没有告诉姐姐吗?”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
她最近和陆斯衡闹矛盾,很久不联系了,正好开口解释,就听人群中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怎么会没告诉她,她医院实习忙,忘了。”
许在一脸问号。
他说过?还是她失忆了?
刘政屿侧目,看见同坐在轮椅上,气宇非凡的男人,没有多少诧异,却是眉眼弯笑,调侃又自嘲道:“没想到有一天表哥会和我一样坐上轮椅。”
说真的,一个会场二个残疾人士,还真不多见。
尤其两个是特别俊美的男人,要让众人知道他们还是刘家的表兄弟,又不知道该怎么编排。
陆斯衡眼里蓄着薄薄的笑意,视线落在许在身上,话却是对着刘政屿说的:“还不是拜你在在姐所赐。”
许在瞪他:“明明是斯衡哥你,为了救大嫂才受的伤。”
陆斯衡有意无意地摸了摸大腿根,有板有眼地说道:“本来都快好了,叫人坐了一回折腾了两回,现在更废了。”
看刘政屿渐渐转向自己的视线,许在摇着小手:“别听你表哥胡说。”
“胡说什么?”明媚高亮的女声闯了进来。
一位芭蕾舞女神,两个坐轮椅的相貌俊美气质矜贵,地位家世顶尖的男人,一时他们这边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白画意听助理说陆斯衡到了,穿着表演服就从后台赶来。
走到陆斯衡身边,蹲下身,抬眸望着他语气撒娇:“斯衡,我最近忙慈善晚会献舞的事,没去看你,刚刚你不是外人面前在怪我吧?”
外人?
刘政屿微微抬眸,视线扫过一旁尬站的许在。
陆斯衡嘴角挂起温和的笑:“怎么是怪你,不过是政屿正好问起我的腿。”
皮球又踢回刘政屿这。
“画意姐。”病弱少年笑靥盈盈和她打招呼,“我次回国是特意来参加你和表哥的订婚宴。只是没想到出了事故要延期。画意姐没不高兴吧?”
说起订婚延期,白画意是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忤逆刘陆两家的意思。
况且只要能嫁给陆斯衡,她什么都可以忍。
谁都别想挡她的道。
当着众人的面,她伸手抚了抚陆斯衡西裤的褶皱,淡笑袅袅,一副大家族女主人的气度。
“斯衡因为阻止凶徒伤害无辜群众而受伤,他能做如此大义的事,我不过是再等几个月举行订婚仪式而已,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这番话引来围观众人热烈的掌声,陆公子不惧生命危险逼停冲向人群的车,这事早就圈子里传遍了,今天见他伤势如此严重,肃然起敬。
白画意顺势握住了陆斯衡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他,陆斯衡搭下眼帘,没有动。
这时候要拂开白画意的手,那是既不礼貌且不明智的举动。
隔着一米的距离,许在静静看着这对佳偶璧人。
病弱少年苍白面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懒洋洋的倦态:“画意姐,听说你今天为了做慈善亲自登台表演。”
自从三年前白画意的腿在枪战中被子弹击中,她就再也没有登台过,而是伤好后转为了幕后编舞。
三年后的第一次,不夸张地说,今天这个会场有一半的人是冲着白画意来的。
出乎意料白画意没有拿出曾经的不可一世,说话收敛不少,也不是她腿不行的缘故,而是要成为刘清麦认可的儿媳,学会低调是首要的。
她谦虚道:“三年没跳,等会大家不见笑就好。”
“有表哥在,谁敢笑大嫂。”他的话是对白画意说的,眼睛却看着陆斯衡,“大嫂这次表演一定能拿到全场最高的竞拍价。”
这个肯定,在场的人谁敢和陆斯衡抢。
顿了顿,刘政屿又把视线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在身上,“姐姐,今晚我的画缺个登台展示画作的礼仪,你愿不愿意帮我忙?”
许在还没回答,陆斯衡替她拒绝:“在在是宾客,又不是来工作的。”
虽然她不想出风头,但以现在她和陆斯衡的关系,他说什么她就和他对着干什么。
“斯衡哥,你这是偏心了,画意姐能为慈善做贡献,我就是小丑鸭上不了台面?”
陆斯衡眉心一拧。
从小这两家伙只要凑在一起,一个暗地里教唆,一个傻不愣登和他对着干。
晚会开始白画意的《梦想》作为开场大戏,并以陆氏集团竞拍两千万拔得头筹。
后面谁也不敢超过他的价。
陆公子为爱人一支舞捐献两千万做慈善,今晚结束后将成为A市爱情传奇的一段佳话。
晚会进行到最后,是竞拍刘政屿的一幅名为《斗鱼》的画作。
他笔下的鱼不仅惟妙惟肖,在观赏的过程中你能强烈地感受到,鱼想要从画中突破而出,向往自由的强烈渴望。
在苏富比拍的高价的那幅《非鱼》亦是如此。
许在站在幕后,手捧画框,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她后悔了。
她的世界只有无影灯,从没有站在聚光灯下过,说她不怯懦是假的。
刚刚答应下刘政屿就是一时脑热,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像是看出她的紧张,一旁坐轮椅的少年柔声安慰她:“姐姐,你举着画,走到舞台中央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许在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听完主持人介绍,正准备上台,被刘政屿拦住:“你把披肩脱给我。”
顿了下,解释道,“等会你上台,披肩滑到地上,踩到摔跤就不好了。”
许在想想也是,她现在两只手捧着画,披肩没有扣子,的确很容易滑脱,到时候摔跤出丑是小事,把他的画弄坏了,她可赔不起。
脱了披肩,许在迈步向前。
今晚她的礼服和画上的鱼真的很配。
深蓝色丝绒面料,水晶吊带,大片白到发光的后背肌肤,聚光灯下,每走一步裙摆如同在水中晃动的鱼尾。
优雅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