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邢浩,定定看了许久警察手里的照片。
又是眯眼,又是揉眼睛,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这一幕让一旁看着的陆斯衡感到疑惑。
夏驰,邢浩又不是不认识,他哪需要辨别那么久?
在等待结果的同时,许在也异常的焦虑,恨不得立即摇他脖子,让他说话。
看了半晌,邢浩憋出一句:“我不认识这个人。”
陆斯衡莫名。
来不及阻止,许在推门跑了进来,扑倒邢浩床边:“不是吧,他是夏驰,你怎么会不认识?”
警察难办地看向陆斯衡。
陆斯衡微微扯了扯唇,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一边,吩咐唐佳佳:“唐医生,你去把西门主任请来。”
邢浩的反应很奇怪,需要专家来确诊。
“哦,好。”唐佳佳马上用工作电话联系。
西门川来后,查看了病人情况,开出一大堆检查。
经陆斯衡授意,检查科室为邢浩开绿色通道,所有报告第一时间交西门川手里。
大波浪超短裙高跟鞋,唯独最外面披着的白大褂,还能看出点她是医生。
女人蹙眉看着手里的报告,又低眸看了眼,清澈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愚蠢的邢浩。
突然俯下身,做了美甲的指甲抠着他的脸颊,左右晃了晃他的头,莫名地问了句:“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她指的是唐佳佳。
除了她们同穿白大褂,身高相貌没有一点可比性。
但邢浩就是说不出口,也不是怕得罪人,而是……
“我看不清你们的样貌。”
被拎在远处站着的许在不经问道:“他是视神经受到损伤了吗?”
“不是。”西门川放开手,吐出三个字,“脸盲症。”
“脸盲症?”
许在想起自己之前看的邢浩脑部mRI片子,“人类左脑负责语言、计算、信息分析、推理、决策等一系列和逻辑有关的工作。”
西门川接上她的话:“尽管他脑部血肿清除,但左脑有挫伤,以至于眼睛分辨到的人脸信息传回到左脑梭状回的地方,无法存储,造成面容失认的状况。”
“可他能认出许在和我?”
陆斯衡不是学医的,对此感到疑惑。
许在给出解释:“因为我们是他熟悉的人,他能从声音服饰进行推测。”
之前自己问他认不认得她时,其实邢浩没认出容貌,只是听声音确认。
“那还能治吗?”
警察最关心这个,“他是本案关键的证人,若是他的证词无法采用,那么以目前已有证据,许小姐的男友夏驰大概率会被判刑。”
听到“判刑”两字,许在脑袋轰的一下想起三天前刘清麦的电话。
秦家想要夏驰死。
陆斯衡低头看她脸色惨白,问道:“西门主任,脸盲症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西门川没有直接回答他有,还是没有,而是走到矜贵男人面前,撩了把大波浪,用下巴点着默不作声的女孩,勾唇道:“有没有治愈的可能,你看她的脸就知道了。”
说完,朝着唐佳佳招了招手:“接下来这里不归我们脑外科管了。走,下班。”
同时,警察收起照片:“陆公子,既然证人无法作证,我们得回市局向领导汇报,案情若有新的进展,我们会与您及时沟通。”
事已至此,夏驰判刑已成定局。
躺病床上的邢浩自责不已:“对不起许小姐,都是我没用。”
他的话并没有让许在有反应。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如同雕像般。
陆斯衡看在眼里,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好,抿紧薄唇,斟字酌句道:“我会和刘女士商量,尽量不让秦家闹大,也会和法院那边打好招呼。
夏驰属于激情犯罪,不会判处死刑那么严重。”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许在陷入更深的绝望中。
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人。
难道有人会闹就可以左右法律?
难道好人该被冤枉坐牢?
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许在情绪突然失控,拽着陆斯衡两侧手臂,仰头求道,“斯衡哥,我要见他。我不相信他会杀人。哥,求你了,让我见他一面。”
陆斯衡无声地盯看着她。
良久之后,又无情地拒绝她。
“在在,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女孩看他的眼眸发红,嘴唇发颤,
“就因为他帮我拒绝了你,所以你在惩罚我,报复他。”
陆斯衡眯着眸,听她说完这些话,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是讨厌夏驰,恨他能得到许在所有的爱。
但涉及司法公允,他是有分寸的。
两名当事人私下接触,有违司法公平公正的原则。一旦被秦家和秦家背后的势利抓住把柄,不说刘清麦会被牵连打压,对夏驰也没有好处。
关键,事情传出去会让许在陷入舆论的风波,或是被扣上帮凶的帽子。
话到嘴边,他什么都没说。
已经被认定,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拂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才迈步,突然背脊一暖。
许在伸手从后环住他的腰,垫着脚,脸贴着他的肩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背处,透过薄薄的衬衫,侵入到肌理间。
“斯衡哥,只要见他一面。”
喉咙哽了下,许在闭上眼,下定决心,“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