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威是真的动怒了,姜氏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都是别人给夫君送的礼。”
“别人?”沈威一掌拍向桌面,“都有谁?”
“有……有夫君麾下的那些将士,还有户部王尚书、刘员外郎,以及兵部的常大人、张大人、田大人……”
姜氏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底气,因为她也知道,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沈威不喜结交之人。
姜氏说到最后,沈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他阴沉着脸,厉声道:“我何时允你收他们的礼了?”
“我……”
姜氏张了张唇,却说不出来一句可以辩解的话。
沈威确实不允许她私下收礼,可那些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大概是看出了姜氏心中所想,沈威说道:“给你两天的时间,把这些不该收的礼全都寻回来,还回去!”
还回去?
礼收都收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姜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夫君,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前收的礼这件事就别追究了,以后,她会改。
“不敢?”沈威冷哼一声,“若再有人提着满箱金银财宝进门,你能忍住不收?”
姜氏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我……我……”
见她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沈威失望地摇了摇头,“从前,你根本不在乎这些俗物。”
这话如同巨石,重重地砸在姜氏心头,瞬间激起千层浪。
她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指着沈威:“从前,又是从前,为什么你总是不停地提从前?从前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能往前看?你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什么!”
见姜氏情绪如此激动,沈威闭了闭眼,声音透着一股苍凉。
“来人,将夫人带下去,不得出武德院半步!”
说罢,他转头看了沈芫一眼:“芫芫,你刚掌家,父亲就要让你受累了。这几日,辛苦你将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清点出来,悉数退还。若有实在查不清来源的,便送去户部充公!”
沈芫搓了搓手:“好!”
沈威交代完便先一步离开了武德院。
他的贴身小厮进屋拿了几件换洗衣袍,然后也跟着出去了。
见沈威又要搬去书房住,姜氏无力地倒在地上,似自嘲般不停地摇头,一边摇还一边笑,只是笑容里透着无尽的苦涩。
沈芫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原来外人口中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也难逃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看见沈芫脸上的表情,姜氏突然扶着椅子腿站起身:“你在笑我?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你以为就凭你,就能赶走我?”
“赶你走,对我有什么好处?”沈芫无语地耸了耸肩,然后转过身,目光凌厉地扫了武德院的下人一眼。
“来人,搜院!”
姜氏一愣:“搜什么?”
沈芫唇角微勾,“不把礼单搜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这些年收了多少礼?”
姜氏双眸一震,随即一掌打碎桌上的茶盏,嗓音尖锐地吼道:“你这个野丫头,你有什么资格搜我的屋子?”
沈芫:“我既有掌家之权,搜查一处院落还搜不得?”
“呵!”姜氏冷喝,“我看今日谁敢搜我的院子!”
见姜氏动怒,武德院的丫鬟嬷嬷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她们大多都是姜氏的人,所以哪敢去搜姜氏住的屋子?
见自己院中的丫鬟嬷嬷不听沈芫的话,姜氏得意地勾起唇角。
一个丫头片子,也想跟她斗,太嫩了点!
面对姜氏的得意和轻视,沈芫面色自若,淡淡回眸看了眼院子里的下人。
“各位想清楚,如今掌家的人是我,能随意处置下人发卖奴仆的人……也是我!”
“你们既不听我的差遣,那将军府也不要不听主子话的下人!”
“白芷,将她们的卖身契取来,打发出去!”
白芷得了沈芫的吩咐,立马去办。
武德院的奴仆见状,哪敢继续忤逆沈芫,忙撸起袖子翻箱倒柜地找礼单。
除了姜氏的两个陪嫁丫环和嬷嬷身契不在府里,她们不怕沈芫,冲出来护着姜氏的东西,不让沈芫搜查。
可她们人少力量小,沈芫一抬手,角落里便冲出来两个小厮把她们给按住了。
这次,沈威不单单给姜氏下了禁令,不许她出武德院,也不许沈云锦以及沈青书、沈长书两兄弟进出武德院。
所以,姜氏孤立无援。
沈芫很快便从姜氏的寝屋搜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拿着礼单去了库房,把礼单上的东西全都清点出来。
库房没有的,她便带着人去姜府搬。
就这样忙活了两日,沈芫还真清点出来不少东西。
期间沈老夫人带着人来瞧了一趟,她对姜氏的行为极为不齿:“我们沈家,铮铮铁骨,三代从军,如今享受的尊荣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拼回来的!这么好的名声都快被她给抹消没了!她可真能贪啊!”
说罢,沈老夫人又有些担忧:“若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只怕会得罪不少人。可若不退不还,你父亲那里也不好交差,他可是个倔脾气!”
沈老夫人考虑到的事情,沈芫自然也考虑到了。
她淡淡一笑:“我亲自带着这些礼物去登门,说明缘由,自不会得罪他们。”
听沈芫这么说,沈老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明明自幼长在乡野,但通过这几日管家,她发现这丫头竟比一直养在将军府的沈云锦更像将军府的小姐。
她不仅御下有方,仅仅几日就把府里的下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还会看账算账,官家小姐会的掌家之术她全都会。
沈老夫人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对沈芫的喜爱:“刘缨君这婆子倒真把你教得极好!”
其实沈芫会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刘嬷嬷教给她的,而是在比将军府更加富丽堂皇也更加诡谲复杂的府邸学会的。
但沈芫没有解释。
她问道:“老夫人,我阿嬷从前是将军府的下人吗?”
“是也不是。”
“此言何意?”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是你父亲当年出征前为你娘特意请的稳婆,也是我托人寻回来的,我把她养在府里照顾你娘,保你娘平安生产。但不算是买来的下人,所以府里并没有她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