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薅起许燃的衣领就跑。
许燃也好久没回村子了,被吓得不轻,软着腿就和叶空跑了二里地。
然后……
“等等!”
许燃猛然的一个急刹车,“走错路了,这是不是回我家的路!”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回刚才那个地方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燃凝重的点了点头。
叶空无奈,“据我推断,这样的看家狗一般不咬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那咬咬了怎么办?”
叶空沉思了两秒,“那你就屁股对着它,让它咬屁股,这样的话,还能自己走到医院打狂犬疫苗。”
“不行。”
许燃摇摇头,突然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个口罩,“一人戴一个,这样它就认不出来了吧?”
“有道理!”
两人一人戴着一个口罩,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原点,刚才追他们的大黄蹲在门口,歪头,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
随后,转身跑了。
叶空和许燃松了一口气。
“看吧,我就说口罩有用……”
她话音刚落没两秒,五六只长的不分伯仲的大黄突然从院子里一齐冲了出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叶空回头看了一眼,这回拔腿就跑,都没空管许燃了,许燃直接吓的两腿发软,呆在原地。
好在大黄们并没有冲上来撕咬,只是隔着一个不远的距离停下来吼叫。
跑到一半的叶空又回去拉着她跑。
两人气喘吁吁的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回到了许燃家的小院子。
和想象中诗情画意的农家院不同,小院子好几年没有人居住,已经接近荒废,院子里长满了荒草,荒草里还挣扎着长着一些辣椒茄子之类的遗漏蔬菜。
院子门上了一把生锈的铁锁,叶空扒拉了一下,正准备暴力拆门。
就看到许燃从旁边的墙缝里掏出来一块砖,从里面拿出来一串钥匙。
她小心翼翼的拂去铁锁上的灰尘,打开锁,走进了院子里。
小时候充满温暖的小房子,现在显得破旧而逼仄。
没有了那个老人,这里仿佛失去了生气。
她顺着破损的砖道来到门口,打开门。
“咳咳咳。”
屋里的灰尘让她直咳嗽。
看来,她爸就算每年回村,估计也是去修了三层小洋楼的大伯家里住,这里应该没回来过,否则不至于这么厚的灰。
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无措。
她的想象中,这个小院子应该是破旧但井然有序的,她回到这个小院子,睡一晚,买些纸钱蜡烛之类的,明天去扫墓才对……
但这破败的地方,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水龙头还有水,盆呢?盆在哪里?”
就在许燃愣神的时候,叶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水龙头跟前,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流了一分钟的锈水之后,逐渐变得清澈。
许燃这才给他找了个盆。
叶空又问,“有抹布吗?”
“哦哦,有……”
“扫把呢?”
“也有。”
叶空没有给许燃思考的机会,一大堆问题往她的脑袋上砸,她循着记忆,找来了抹布、水盆、扫把和一瓶好几年前的洗洁精。
叶空也不废话,把抹布投进水中,拧干,就开始擦。
擦桌子,擦门,擦椅子。
许燃当然也不好意思傻站着,找了条抹布也和他一起擦。
小院子正紧的房间就四个,而且不大,没什么家具,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各种擦擦擦,屋里的灰尘去了一大半。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和门口照射进来,漫长的过去和现在,在某一刻重叠。
许燃累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好累啊。”
叶空也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有成就感,“怎么样?心里面舒坦多了吧?”
“嗯……舒服多了。”
许燃环顾着小房子,有一瞬间,恍然间觉得厨房有个正在做饭的蹒跚身影。
不过,她抿唇一笑。
她知道那个背影已经物理意义上的从世界上消失了,却从来没有在她心里面消失过。
“舒服多了,咱们就上坟去。”
“嗯,好。”
许燃点点头,正准备寻思着去哪里买纸钱和蜡烛,就看到叶空打开了自己的包,包里祭祀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直接走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许燃奶奶的墓前。
许燃奶奶生前虽然不问子女要钱,自己在小房子里住着,种一点东西自给自足,顺便抚养许燃,过的十分清贫。
不过死后的孝子贤孙很显然没有亏待她,墓碑修的很是壮观,还在前面修了一个小小的水泥平台。
许燃红着眼睛,跪下一点点的烧掉了那些纸钱,又点上了蜡烛,拿着三炷香,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我很遗憾……奶奶去的时候,我都不在她的身边。”
许燃哽咽着,“我带去S市的东西,都被后妈说有细菌,全部都给扔了,奶奶的东西,我什么都没留下……”
“你不是还有个坟可以祭拜你奶奶吗?”
叶空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感受着清香草根断处的一点微甜,“你不像我啊,祭拜都没有地方祭拜去。”
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死了还是活着。
很多的穿越小说里,主角穿越后,都是一片灿烂人生,装逼打脸左拥右抱,随随便便的就走向了人生巅峰。
叶空不一样。
他穿越前就在人生巅峰。
穿越后,不过是在一个巅峰怀念另一个巅峰。
但也只能怀念而已。
许燃擦了擦泪,“老班……你也有需要祭奠的人吗?”
“当然有啊。”
叶空无意识的继续咀嚼着嘴里的草根,甜意褪去,苦味蔓延,“其实啊,许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这个世界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的所有都在不断出现或者消失,人世的聚散离合也都不由我们控制。”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纵然人生风雪千山,也要拥抱阳光万里。”
他说完,丢掉狗尾巴草站起来,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对还在沉思的许燃笑了起来。
“行了,都祭奠完了,总不能在这个荒山野岭过夜吧?”
“走,带我去吃你说的那个什么紫苏酸枣饼。”
“你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