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初中生涯已经结束了。
沈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榆树,思绪飘飞。
她的指关节在桌子上敲了敲,言若。
云霞湘里读高中的言若最后也来到了京城,还住上了有名的别墅区。
只是那时候她没有关注过言若的身世,一直以为他过的都是那样的潇洒如意,只是后来无意间在相册里看到了那张沉闷无神的脸。
她才窥得一丝真相,言若好像也是一个小苦瓜。
这一趟,看样子就能知道很多事情了。
沈溪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她装了一箱衣服,一箱其他的书本用具,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收拾完就变的空荡荡的房间。
她想,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过去后,她还在这里吗?
也许在,也许……她也会离开。
沈溪总感觉她还会回到最初的时空。
刚出了房间,隔壁也响起开“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
沈溪一转头,看见江辞收拾的更简单,一个简简单单的黑色28寸行李箱放在腿边,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
这弟弟,今天真的是妥妥的一身黑啊。
江辞看见沈溪带着两个箱子,肩膀上还乖乖的背着一个白色书包,他走过去一把提起书包袋子,把书包从沈溪的背上卸下来。
“不用,又没有多重。你还有一个书包呢。”
江辞不容拒绝的拿过她的书包,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语气散漫,“我的东西没有你多,书包在我这比较安心。”
自从初三那次深谈后,江辞就几乎不再开口喊她姐姐了,下意识里,江辞还会若有若无的缩近两人的距离,有时候管的也开始变多了,甚至产生了江辞是她哥哥的错觉。
二楼楼梯口快速闪过一个人影。
“少爷,小姐,我来搬箱子,车子已经停在庄园外面,夫人和先生已经先一步上车了。”
江破这时候还没有十年后的那一身腱子肉,这时候的他身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小生型帅哥。
沈溪也见过后世的江破,此时对他少年时的模样感觉十分的稀奇,这看起来像个小绵羊的奶油小生是怎么在十年后变成那样一个魁梧壮硕型的硬汉?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沈溪,他长的好看吗?”
沈溪耳边响起一阵带着郁气泛着点森然的语调。
她霎时间回过神,果然看见江辞掀起眼皮,瞳孔黝黑紧紧的盯着她。
江破被她看的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慌忙的提起他家少爷26寸的行李箱,差点被重的压崴脚。
沈溪看着江破走远,转眼笑嘻嘻开口,“生什么气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身边来过这个男孩?”
江辞见她居然还来了兴致打听起江破的事情,更是心底郁气膨胀,他声音低沉,
“他是管家儿子,走吧,他们还在车上等我们。”
他随意一提江破的来历,就转换了话题,
沈溪也没多想,接着又上来一个保镖拿走了行李箱,江辞一人带着两个书包,和沈溪肩并肩的走到外面。
上车后,
华兰就收掉了手机,看了眼身上长出两个书包的儿子,她又浅浅的在心底笑了笑,又看向后面愉快微笑的沈溪。
“溪溪,小辞。学校方面,我和老江都和学校商量好了,等一开学就可以进那里上高中了,你们学校一千米外有一个高档小区,我在那提前定了一个房子,未来四年,你们就在那个地方里相互扶持了。”
华兰和江徽也私底下讨论要不要留在那里继续看管他们。
但后来,公司的事情一天都离不开人,华兰工作也没有很多安排在这个地方,他们都很忙。
江徽坐在副驾,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两个长相出众的小孩子,脑袋变的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他再也不想来的地方,但他来了三次数了。
也不知道云霞湘到底哪里好。
江老总郁闷了一路,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坐在后面给自家夫人剥桔子,解闷。
他剥到一半,手一顿,“小溪,这些年在京城过的自在吗?”
他问的很随意,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问候。
沈溪诚恳的点点头,“江叔叔,我在京城过的很好,你们对我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每个人都尊重我。”
江徽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小盘子上,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叔叔一大老爷们,有时候难免会不理解你们小姑娘的想法。”
江徽在得知沈溪想回云霞湘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
坏了,这姑娘在家里受委屈想家了。
他赶忙和自家夫人连夜开了自我反省小会儿,最后还是不太放心。
他们商量有个人得经常留在云霞湘。
江徽死活不同意华兰留在云霞湘,毕竟华家从政,华兰也是里面一员,她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
那就换江徽来。
江徽走的那天,他的助理照旧安排行程。
助理抱着文件夹问他,“您什么时候回总部呢?”
他最初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出差。
谁知道江徽一脸淡定,回他,“偶尔回一趟吧,我去给孩子们陪读。”
嗯,陪读?
江总去陪读?
这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怎么放一起,他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呢?
小少爷那么独立,好像也不需要陪读啊!
江徽一脸你不懂。
儿女都是债啊。
就这样,江总过上了三年陪读生活。
偶尔他家夫人有空闲就来陪陪他们,或者有重大决策和出差问题,他会离开云霞湘。
高一开学是在一个阳光艳丽的早晨,湘潭高中要求每一位同学穿好校服,参加开学典礼。
沈溪和江辞都被安排到了七班。
在云霞湘除了一个生活保姆,和经常缺席的江总,其他时候往往都是江辞和沈溪一起走路上下学。
路不远,走路也是一种享受。
一开始沈溪有动过住校的念头,毕竟7:50上课,她还可以7:30才起,能多睡十几分钟是十几分钟。
但江辞严厉的拒绝了他,并且发挥了少爷告状的功能,控诉学校设备多么的不好,宿舍要住六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洗澡要去大澡堂洗澡,大家都要彼此看光光。
沈溪立马决定去办走读。
结果下一秒,江辞就把走读证明拿出来了,让沈溪签完字,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了。
湘潭高中开学仪式的音乐有很深的韵味,放的是七八十年代的港歌。
沈溪穿着白蓝色校服和江辞走在一起的时候,止不住的吐槽,她不懂,为什么两个这么好看的颜色,拼凑在一起能拼出这么扎眼的校服。
但当沈溪转眼江辞穿校服出来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个丑陋的校服也成了时尚单品。
沈溪看着来来回回飘到江辞身上的目光,揶揄道,“江辞,湘潭高中没有校园论坛,你猜猜你一进校园,会不会一跃成为校草级的人物。”
江辞走路都像是拿尺子规划好的,每一步走的都很标准,他的背脊削瘦笔直,仪态优良。
他听完沈溪的话,才撩眼随意打量了下周围,半晌看着那些小男生的目光,他不由挑了挑眉,语气不明,
“小溪,你似乎对自己的定位也不太准啊。”
这是江辞第一次喊小溪,还给沈溪整的一愣神。
沈溪边走边环视周围,不由得感叹了句,“彼此彼此啊。”
江辞嗤笑一声。
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落叶铺满了校园的小道,来来往往的学生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进入到了高中校园。
只有身在此刻,沈溪才深有体会。
——原来,我回到了高中啊。
——原来,青春也回来了。
她有那么一刻,忽然很想哭,说不出的怀念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等进到教室的时候,江辞和沈溪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因为他们相较于同龄人都偏高一点,也不喜欢老师着重关注地带,相反,后面靠近垃圾桶的位置让人更感兴趣。
也许位置是随人变动的,从江辞和沈溪坐到最后一排开始,后面的位子争先恐后的被人给抢走了。
反而前面的位置选的人屈指可数。
江辞替沈溪把桌子和椅子擦干净,才让沈溪坐下,周围人一开始的眼光都有意无意的飘向后方,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由得咋舌。
由于大家都不熟,干脆在心里猜测这对是不是兄妹?
看这样子哥哥这么护着妹妹。
沈溪才不管这些同学的眼神,这些人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小朋友,一个两个蘑菇头,学生头看起来,脸上还带着稚嫩的笑容,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咱们高二是不是要选文理科啊?”
沈溪有些无聊的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班主任也没到。
“嗯,你是打算选文还是选理。”
江辞还专注的摆正书籍和文具,看起来洁癖又犯了。
也是,小少爷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这种普通学校,现在上高中反而还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沈溪眼珠子一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等等,文理暂且不谈。我可以选艺术啊!”
在这个时空选艺术类,深耕她擅长的领域,以前是在大学里自学的画画,后来画多了,画风也渐渐的成熟了。
可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哪怕是在沈珂公司给练习生化妆也没有过好的训练,直接就上手看合不合适。
当然,要是不合适,当初她就会被pass掉。
江辞看着她眼神熠熠生辉,真的对艺术类感兴趣,他也没有意外,毕竟他早就看到过她画的画,她很喜欢画,从小就有这种倾向,小到画花,大到画人,房子,宇宙空间。
江辞知道她在画画上也下过不少苦功夫。
每每涉猎一个新画种的时候,她就像海绵一样去疯狂的吸收知识,一度要画到她满意为止。
她看上去平平淡淡不在乎很多东西,但江辞知道,这样的姑娘珍惜极了每次可以学习的机会。
“——班主任来了! !”
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霎时间教室安静了下来。
眼睛都聚集在了讲台上。
来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年纪看样子四十来岁,标准的教师头型,身上斜挎着小蜜蜂。
“同学们好,我姓蒋,以后叫我蒋老师。现在马上校园开学典礼要开始了,我长话短说,等会同学们就听广播指挥一个班个班的下楼,看着操场的班级指示标,在那参与开学典礼……”
蒋老师带着眼镜,讲起话来很利索,没有一句废话介绍完了全部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接下来,就没有多说其他的废话了。
沈溪眼神在这些同学身上都打了个转,看着那么多相似的背影,硬是看的眼花也没有发现那个阴沉沉的蘑菇头。
嗯?言若难道没跟她在一个班吗?
沈溪百思不得其解,不会啊,既然这个时空是那个时空的过去,那么过去的事情按道理说都会发生一遍啊!
还是说……言若不跟他们同班。
到底是什么样的交集,会让他们三个留下一张合照。
高中为数不多被江辞收藏起来的合照。
看来,这个开学典礼可以好好的看看了。
一阵广播响起,通知学生们按顺序下楼。
江辞走在沈溪后面,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下了很多无意间的碰撞,沈溪走的每第一步都稳稳当当的。
站在操场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去,塑胶跑道被晒出一股莫名好闻的味道。
沈溪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不要多闻,这种气味有毒。”
江辞看她鼻子皱了皱就知道她在涉猎这种奇怪的塑胶味道了,他不由得提醒她。
沈溪乖的很,听说有毒就立马不再嗅了,还小心翼翼的开始呼吸起来。
暂定在七班班牌后面,沈溪又一次和江辞站在最后一排,靓女俊男反而变的更加的显眼。
“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校长开始坐在高台上慢慢的开始讲开学官话,同学们被晒得蔫蔫的。
江辞垂眼看着前面的姑娘被晒的耳朵通红,脖子都染上了薄薄的红色。他眼神微暗,利落的脱掉外套搭在沈溪头上。
“别晒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