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用过饭后,几人便要分别赶路了。
赖敬寿与谟丘躬身拱手道。
“主上,老朽就留在扬州城,您若有需要,随时知会。”
段聿晟嗯了一声,让人先回去了。
执剑阁弟子已经备好了马车和健壮的马匹。
楚厌殊一身素色雅致的衣袍,手持长剑,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穿的很厚,很暖和。
陆辛戾身着红衣,洁白的狐裘紧紧裹着,阻隔了冷风的侵袭。
陆辛戾上前抱抱楚厌殊,跟人告别。
“你跟着段聿晟,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他这人心黑,可不能太听他的话,要懂得反抗拒绝,知道吗?”
楚厌殊抿了抿唇,眼尾微微弯起。
“嗯,陆大人,您一路平安。”
陆辛戾最厌恶离别,可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陆辛戾难免感伤,贺阎立在他身后,见人红了眼睛,轻声劝解。
“主上忙完事就回来了,三哥也会的。”
段聿晟一身玄袍,腰间别着一柄寒铁剑,面色肃然,看起来很不好招惹,衬的身旁两步远的楚厌殊,极为柔弱好欺负。
陆辛戾红着眼睛看着段聿晟,泪眼婆娑道。
“段聿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遇事别太拼命了,有些执念也该放下了,有人心中牵挂你,不为自己,也为关心你的人考虑考虑。”
这话一出,段聿晟面色波动不大,楚厌殊却垂了脑袋。
陆辛戾说完话,没再停留,转身上了马车。
贺阎躬身行礼道,“主上,属下会护好陆大夫,您尽可安心。”说完,得了回应,才转身去驾马车离开,驶向成影宫。
段聿晟转首拉过楚厌殊上了马。
二人同乘一匹马,楚厌殊被段聿晟护在身前,不由得红了面庞。
段聿晟故意垂眸凑近,压低声线道。
“要启程了,准备好了吗?”
楚厌殊也想拉缰绳,但手没地方放,犹豫间就被人抓握住了手指,听到段聿晟的话,他点点头,答道。
“嗯,好了。”
段聿晟笑了起来,胸腔闷鼓,震的楚厌殊心脏砰砰乱跳。
骏马蹬蹄嘶鸣,风驰电掣般冲向前路,烈风在耳边呼啸,脚下尘土飞扬。
马背上的人衣摆翻飞,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睁不开眼。
段聿晟言道,“风大,把斗篷系紧点。”
楚厌殊闻声,立马拉紧了斗篷,把帽子也戴上了,做完这些,小声问道。
“您冷不冷呀?”
段聿晟哼笑一声,这点冷算什么?
他不欲回答楚厌殊的问题,只是将人搂的更紧,像是以此取暖一般。
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不同于赶往扬州城的时候,这一路几乎没有碰到刺杀。
近日有诸多江湖势力欲讨伐成影宫,江湖各地的暗哨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偶有疑心段聿晟身份的,但因没有亲眼见过成影宫掌门人,也只得作罢。
但因为提前做好防范,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
楚厌殊失踪那段时间,段聿晟寻人画过楚厌殊的画像,但普遍在扬州城流传,离了此地,识得楚厌殊的人几乎没有。
二人不欲引起旁人的注意,尽量低调行事。
赶路十天左右,到了距离冀州明城脚下的一处镇子,名叫华莲镇。
许是临近春节的缘故,这处镇子得益于离火门的庇护,百姓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均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连续赶了许久的路,段聿晟面色疲惫,楚厌殊心系对方的身体,也极少能安下心来。
到了华莲镇,段聿晟就找了一家看起来尚可的客栈休息。
段聿晟前几日就将自己的钱袋子给了楚厌殊。
楚厌殊第一次接住的时候只觉烫手,然,多日同吃同睡,他已经不觉得羞怯了,十分熟练的走到柜台前,说道。
“一间上房,还有你们这里上好的菜各上一份,碗筷要备两份。”
掌柜的见来人衣着打扮虽低调,但那布料均为上乘,这出手气度也不像是没钱开两间房的样子。
若是夫妻二人也就罢了,怎么两个男人只要一间房?
掌柜的面上笑意逢迎,心里面满是疑惑。
楚厌殊已经习惯了每家客栈的掌柜对他露出这番难以言喻的表情了。
对此,楚厌殊神色毫无波动。
待掌柜的给了上房的钥匙,楚厌殊转身走到段聿晟身旁,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上了二楼。
远在扬州城客栈迟迟未离开的梁崧颉立在书案旁,听着身旁侍卫的汇报,手指把玩着一根毫笔。
“段聿晟二人已经到了冀州?”
“是。”
梁崧颉神色晦暗不明,嗯了一声。
那侍卫再报,“陛下,已经查清,那段聿晟身边的影卫确是魔教少主,这二人关系甚密,属下担心那段聿晟会起异心。”
梁崧颉眯了眸子,薄唇轻抿。
“异心?他敢。”
说着,梁崧颉手指微微用力,只听一声脆响,毫笔断裂成两半,于半空中坠落于地。
那侍卫心尖一颤,垂了脑袋,言道。
“属下已派人严密监视,若他胆敢有异心,必诛之。”
梁崧颉没再说话,那侍卫说了声告退就离开了。
待人走了之后,梁崧颉低声道。
“是玩弄,还是真心呢?是使其疯魔,还是坚守本心呢?”
梁崧颉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朕很期待你的表现。”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拉回了梁崧颉的思绪。
“进。”
穆远徵一身黑衣,紧张的推开门走进去。
梁崧颉转身见来人是穆远徵,拧起的眉心微微舒展。
穆远徵捏着手里的纸张,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将字帖递过去。
“陛下,属下…写完了,您要…看看吗?”
梁崧颉接过,在穆远徵屏息凝神等待的视线里,将两张纸分别看了一遍,看的很认真,像批阅奏折那样。
穆远徵紧张的捏着衣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梁崧颉的面庞。
这字帖是梁崧颉让穆远徵写的,只需要练习自己的名字。
穆远徵学着梁崧颉的笔触,算是画完了一张字帖。
别说,画的很像,就是横不平,竖不直。
只不过梁崧颉能透出这张字帖看出穆远徵的态度。
虽然笨拙,但很努力。
在穆远徵期待的视线里,梁崧颉抬手抚了两下对方的脑袋,笑了出来。
“写的很好,想要奖励吗?”
穆远徵目露惊喜,他愧然道。
“属下还需要…努力,不需要…奖励的。”
梁崧颉笑容加深,见穆远徵身着原来的黑衣,出声问道。
“怎么不穿新衣裳?”
穆远徵闻言,刚刚松懈了的心绪,再次紧张起来,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属下不小心…将衣裳…溅上墨水了,就换下来…洗掉了,但墨渍好像…洗不掉了……陛下,属下…知错,您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