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的习无量，脸色依旧难看。
并不是因为刚才疯婆子熔炼“失败”，而是因为那颗头颅的主人正是他习无量的亲生女儿。
那个言辞间侮辱了碧心，继而被废掉修为的陈姓师妹。
一个废人，再加上种种不可明说的原因，在习无量眼中已经没有了太大作用。
比起在她身上浪费资源使其重新修炼，送她去死助自己一臂之力便是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而令习无量脸色阴沉的原因是——
他的女儿，竟然还比不上区区杂役弟子！？
这个发现令习无量很是火大。
大概在二十年前，习无量得到了一张上古秘方。
秘方上记载了炼制“五方界心塔”的办法。
有传言说五方界心塔能精准地找到隔开界与界之间的那道壁垒。
壁垒并非万无一失，只是常规下找不到，所以五界生灵便一致默认为无法打破。
习无量在此之前也只是道听途说，对于打破壁垒这件事并不是很热衷。
直到他偶然间接触到一位魔修。
对方妄图登上魔界之主的位置，但实力差一截，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习无量的行踪，想与他合作互益。
一开始，习无量只以为对方是异想天开。
直到魔修拿出了五方界心塔的秘方表以诚意。
上古秘方记录之法皆是上古大能以灵气化字刻在上面的，作不了假。
习无量想到了近些年妖界的肆意压迫，又从魔修嘴里得知人界那边拥有一件压制所有妖修的法器，于是便答应了合作。
但五方界心塔的完成条件极其苛刻。
每一层塔的制作，所用到的方法皆不相同。
而每层塔心都需要用到一件特定的东西以便这一层能发挥最大效用。
习无量本身就是炼器师，光是参透秘方便用了数月之久。
可他天赋有限，即使知道了步骤，搜集材料炼制，也止步在了第一层。
然后他的主意便打在了当时的道侣——碧情身上。
若不是后来事发突然......
思及此，习无量微眯起眼睛。
这时，一面水镜十分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水镜上慢慢显现出一张在魔气渲染下，邪气又张狂的脸。
三大魔君之一，厌尘。
“习无量，本君听说你们修真界此次损伤惨重，折了不少宝贝天才？”
厌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想到毫无缘由失踪的宁哲，习无量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罢了。”
这段时间，四大宗门快将修真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消失的那些弟子踪迹。
虽然没找到人，但到底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所有线索直指妖界。
习无量自然也派人找过，也是因为这样，他发现了宁哲和曲扶摇的私下往来。
他不愿多说，直击重点，“这时候找我，是有了下一层塔心的消息？”
两人的合作不止是互相成就对方的大业这么简单。
秘方上表示，五个塔心遍布五界。
第三层的塔心便是出自魔界。
是以，要想成功把五方界心塔炼制出来，厌尘不得不帮着一起搜寻塔心。
出乎习无量意料的是，对方抛出了一句句堪称惊雷的话，“不，是两层都有了消息。”
“最后两个塔心目前都在妖界。”
“一只天脉妖修的紫色妖丹。”
“虽说用三颗化神期妖兽的妖丹也能起到作用，但并不如同修为下天脉妖修的紫丹，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用它来做第四层的塔心更合适。”
“最后一个塔心，也在这只妖身上。”
听完厌尘给的详细资料，习无量开始沉思起来。
妖界那些妖修近几个月行事越发诡异，下个秘境对方是否会出现，尚且不知。
这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念头一转，习无量眼中精芒一闪而逝。
龙骨山秘境之时，众多天之骄子在宗门眼皮子底下不知被妖修用了什么办法挟持走。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
魔界。
怨鸦城。
某处殿宇。
厌尘打碎了联络习无量的水镜后，起身前往地牢。
他刚迈步走出殿门，便停了脚步。
目光眺望着一个方向，眼底蕴含着极其浓重的蓬勃野心。
魔界的天气从来都是黑腾腾，雾蒙蒙的，昏暗得就像此方地界的所有物种永远不配得见天日。
厌尘在心底冷笑。
可他偏偏要冲破这道枷锁，让魔界立于众生之巅！
没错，他骗了习无量。
厌尘根本不想取代魔界之主现任魔尊的位置，相反，他是最忠心的手下。
忠心到用遍所有办法也要将其他四界踩在脚下。
厌尘厌尘，厌烦尘世。
自他入魔后取名为厌尘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与嗜杀成性挂钩一生。
水牢。
湿答答又冰寒刺骨的感觉从全身袭来。
被锁链绑住手脚的乌小豆，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
他是海龟后代，用水淹没窒息呛水那一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但是，水牢里的水污浊脏臭，里面甚至还有魔修们专门弄来咬人的魔物。
那魔物拇指般大，被它咬上一口，钻心剜骨的疼。
这些看守的魔修好像很喜欢看人垂死挣扎的无助仓惶表情。
折磨手段狠辣又变态。
乌小豆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只记得自那日金絮被叼走后，他便与小白脸和小鬼修分道扬镳，去追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人修。
这也是乌小豆非要跟着一起进秘境的最终目的。
那是出发前爷爷交代给他的任务。
不过，他后来把人跟丢了。
好在被秘境撇出去后，乌小豆又十分幸运地遇到了楚如风。
倒霉的是，他刚和对方说了几句话，一个化神期的魔修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他们掳来了魔界。
各种残忍至极的酷刑逼迫他说出妖界有哪些至宝。
他哪儿知道妖界有什么好宝贝？！
后来那魔修大概是见他真的不知情，又换了另一种口风。
紫色妖丹的妖修。
这下，乌小豆沉默了。
因为他心中确实有个怀疑的目标。
他的大哥也是天脉妖修，青色妖丹，是他们这一代海龟中资质最佳的那个。
而在乌小豆所打听来的消息中，那个家伙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便足足跨了两阶。
即使优秀如大哥，也得需要五十年或更长的时间才能做到这一步。
这么一对比，对方是紫色妖丹的概率非常大。
再不济，也是蓝色妖丹。
乌小豆不清楚楚如风是否和自己的处境一致。
他只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快撑不下去了。
于是，他出卖了同族。
哗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
是那些魔修把堵住水牢的塞口拔掉了。
感受着粘腻的污水逐渐流逝。
乌小豆呼出一口气。
以为自己终于换得了片刻喘息。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却是那位魔君轻飘飘的一句“没用了，宰了吧”。
若不是他听到了那个人修帮他求了一句情。
乌小豆不禁心想，今日他怕是就要死在这里。
他知道，背叛妖界，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这应该是他原本的命运。
现在也只不过是苟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