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醒来,觉得眼皮子狂跳。
一股不安感,密密麻麻从心底慢慢爬上来,总感觉今日注定不太平。
果然——
习惯晚起的我,慢吞吞梳好了妆,慢吞吞吃饱了饭,慢吞吞出去溜溜弯消消食儿时,小福宝期期艾艾开口:
“小姐,那个齐家两位少爷,已经在正厅,等了您2个时辰了。”
我移步到正厅时,娘已经找了个借口“尿遁。”
说尿遁不雅,我娘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一盏凉茶泼到娘身上,娘才找了个借口回去更衣。
我刚从屏风抬脚走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沈小姐,起得好早呀,我们俩兄弟足足喝了6盏茶,你家待客可真是周到。”
我背着手,慢吞吞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了看天色:
“嗯,是起早了,我平日都是中午才醒的。”
闻言,齐老大倒也不计较,笑眯眯问:
“沈世叔呢?”
我拜托他可别笑吧,一笑我就感觉有一股凉风,阴嗖嗖的吹着我的后背,明明是六月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定了定神,言简意赅道:
“病了,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不巧了吗?我们在来沈府的路上,恰好遇见从外地赶回的沈兄,他一听是父亲病了,着急忙慌请了大夫进来看诊,现在,正诊断着,估计待会就会有结果。”
沈藏锋这段日子,一直在外地跑生意。
他突然杀回来?还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铁定不怀好意。
果然,我一抬头,他从门外走来,抬抬手,跟齐家两位兄弟打了个招呼,然后才道:
“我离家多日,父亲病了,妹妹,你一不在床前侍奉汤药,二不写信告知兄长,反而把消息瞒的严严实实,把持着沈家,真是辜负了父亲疼你多年。”
我冷冷一笑。
“你接着放,我听着。”
沈藏锋脸色扭曲:“你。”
我断定沈藏锋请来的大夫,诊断不出什么结果,倒也气定神闲。
这药,可是郑知南亲手配的。
女婿配药,女儿下药,妻子灌药——
我忽然心疼了一把我爹。
眼见我们兄妹二人剑拔弩张,齐家两位兄弟,不怀好意得再添了把火。
齐老大又森森一笑。
沈藏锋打了个哆嗦:
“藏锋兄,你这位妹妹向来牙尖嘴利,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何必计较。”
和齐老大一比,齐老二的笑容,简直不要阳光开朗太多,可一开口没好话:
“若换做我家小三,跟这么跟大哥说话,我定要扒了他一层皮。”
我抱着双臂,又恢复一副气定神闲,泼皮无赖的模样,凉飕飕回怼:
“也不劳烦齐家两位哥哥阴阳怪气,挑拨离间了,我藏锋哥哥要是能弄死我,早动手了,还能容我活到现在?”
然后,用一种极尽尖酸刻薄的语气接着道:
“你们三个大男人台前唱戏,想着把我称斤按量给卖了,做得都是人牙子的勾当,还嫌我说的难听,可真好大一张脸。”
“你们要沈家女儿是不是?沈藏锋不也有几个亲妹妹吗,他舍得卖妹求荣,让他亲妹妹嫁过去不就成了。”
最后,我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三个字:
“我不嫁。”
沈藏锋忽然一屁股坐到主位上,拿回了主权,洋洋得意道:
“嫁与不嫁,你说了不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病了,沈家我做主,这婚你不成也得成。”
“别忘了,我才是沈家的少东家。”
“长兄如父,我今日就替父亲应下这桩婚事,况且,父亲之前也早就有和齐家结亲的意思,沈府人尽皆知。”
“不愧是沈兄,这才有点当家做主的意思。”
齐老大连连点头,摇着扇子,不怀好意地瞅了瞅我,冲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齐老二拍手:
“早该如此了管教。”
齐家这两位兄弟,今日是拿错剧本里面?明明前段日子还和我马吊,演得一出“我和你才是一头”的那种好戏,现在这不摆明了要和我撕破脸吗?
我懂了。
这是,终于图穷匕首见了。
沈藏锋一抬手:
“这聘礼,我替我妹妹收下了。来人,把齐家带来的聘礼,全给我抬到我房间。”
我翻了个白眼,这连装也不装,太无耻了。
退一万步讲,这聘礼,不该抬到我房间吗?
这都不是重点。
我一拍桌子:
“谁敢。”
我和沈藏锋对峙,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敢轻举妄动,在沈家,沈藏锋虽然是少东家,但大家都看在眼里,沈小姐才是被夫人老爷娇惯的孩子。
素来都是无法无天。
眼下,老爷病了,少东家擅自做主接下聘礼,怕是不妥。
管家颇颇有些踟蹰,凑到沈藏锋跟前,道:
“少东家,这事,要不还是等老爷醒了在做主。”
沈藏锋被当众下了面子,忽然怒极,一脚踹向管家:
“反了天了,我才是沈家未来的主子。”
这时,齐家两位兄弟看这一出好戏,越看越开心,甚至恨不得再来一盘瓜子。
娘再也沉不住气了,从屏风后杀出,指着沈藏锋的鼻子骂:
“沈藏锋,我还没死呢,我女儿的婚事,几时轮到你做主?”
我清楚的瞧见,沈藏锋的红润的脸,爬现一丝轻蔑和不屑,我只是没想明白,究竟是谁给沈藏锋的底气,来摘我辛辛苦苦种的果子?我给老爹下毒,是为了让他把持沈家吗。
他脑子进水了。
沈藏锋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得意过早,反而冷笑一声,丢掉了以往对我娘那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模样:
“母亲还是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男人才有当家做主的权利。”
沈藏锋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一副彬彬有礼的笑,冲着齐家两位兄长道:
“齐兄,你看几时成亲?挑个黄道吉日,我把一定把妹妹送上花轿。”
看着这几个豺狼虎豹,得意洋洋商讨我的婚事,我娘根本无力阻止,忽然给气笑了,瞧瞧这个时代,女子都要称斤按量被父兄卖给所谓的夫家,还要披上礼义廉耻的外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为妻纲,父为子纲,条条框框都是针对女子的狗屁言论。
我从位置上,慢慢站起来,然后走到沈藏锋跟前,用一种恶狼盯着猎物的眼神,盯了他良久,盯得他头皮发麻。
然后,趁他准备再次下令,把聘礼抬进沈家大门时。
我出手了——
当着齐家两位兄长。
当着我娘亲的面。
当着沈家众人的眼睛:
把沈藏锋两只胳膊给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