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吃人,我怀疑我早就剩下一根白骨头了。
我的良知,难得有些苏醒了。
瞧着齐元昇的脸、耳朵跟脖子,像被滚水烫了,红彤彤的。
“呜呜呜”。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得出,真急眼了。
“喂,要不要我帮你把裤子一件件捡回来呀。
还是,需要我帮你穿上”。
闻言,齐元昇瞳孔紧剧烈一震,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然后,他一时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闭上了双眼。
不肯再跟我多说一个字。
嘿,什么态度,我难得良心发作一次。
真想帮一帮他来着。
……。
齐元昇和沈藏锋不一样,据说,他虽然管着酒楼生意,但房里至今没个通房丫鬟。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自尊心最强,最是要脸。
那就更有意思了。
……。
行,你不说话,那我们就继续走。
我拖着他,像拖着一条死狗,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大概,哪里人多,我往哪里走。
我嘴上还闲不住,继续逗他:
“齐元昇,你敢告状吗?你不敢,你不敢让你那两位哥哥知道,你被一个小姑娘揍了,还被扒了裤腰带吗”?
“齐元昇,你说你今日这般行事干啥,抢走了我哥哥沈藏锋的风头,我能忍,他都不能忍”。
“齐元昇,你说话呀,哦,你说不出话来,你不会哭了吧”。
“齐元昇,齐元昇,齐元昇”。
“……”。
忽然,原本黑漆漆的雪夜,亮起了一支支小灯笼,一窝子人冲过来了。
领头的几位是谁呢?
哦,是终于想起还有一个我的赵狄、陈不闻、以及跟在身后来瞧热闹的沈藏锋等人。
他们甚至还领来了在场几个高门贵女,世家子弟。
“前面,就在前面,我家公子原本一个人去院子外透透风,至今还没回来”。
“好像一开始还瞧见他,跟某家小姐在聊天呢”。
……。
等赵狄和陈不闻这一行人提着灯笼,终于靠近时。
他们绷住了,几乎站在风中石化~
黑夜里,雪地上。
我小小的个头,力气却很大,一只手拽住齐三公子的头发,把他拖着往前走。
齐三公子的两只手被紧紧绑住,下半身光溜溜,两条腿白花花,仅剩下一条三角亵裤。
我一张嘴还叭叭地能说会道:
“齐元昇,就算我今天打你一顿怎样,我扒了你的裤子你能怎样,你敢对我怎样嘛?你家那两个哥哥可不会替你出头,我不一样,我有一个厉害又护犊子里的哥哥,你敢动我,我亲爱的哥哥沈藏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今日得罪的是我吗?错了,你得罪的是他”?
……。
一时间,那急匆匆赶过来瞧热闹的沈藏锋,大病初愈的沈藏锋。
脚下一滑,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
“公子,公子”。
那群狗腿子终于来了,从我手上顺利解救了齐三公子,一条死狗般的齐三公子,生无可恋的齐三公子。
我欢欣鼓舞,像一只兔子般蹦蹦跳跳朝着沈藏锋走去,赶紧和周老三一块,把他扶起来,很是关切的模样:
“哥哥,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
齐三公子的双手和嘴,终于被解开,他脸红得仿佛要滴血,当着众人面前,手忙脚乱地穿上裤子。
被下人踉踉跄跄被扶下去前,他用眼刀,狠狠剜了我一刀。
不解气。
然后,越过我,狠狠地,狠狠地剜了沈藏锋一眼:
“你们,等着”。
……。
沈藏锋无端被我泼了一盆脏水,大病初愈,脸色发白发青。
瞧瞧,竟像是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周老三看了看我,身子抖三抖,大概是觉得自己之前眼瞎,竟打过我的主意。
他难得聪明了一回,赶紧把兄弟,拉开这个是非之地。
……。
“一个人怎么可以闯出这么大祸事”?
别人不行,但我沈藏拙是谁?
陈不闻和赵狄脸上,皆是震惊,好半晌没回过神。
原来,这二人好好吃着酒席,却也忍不住分出一点精力给我,派人到外头,四处寻一寻我,怕我碰上齐三公子那个刺头。
他可不好惹,身边一堆狗腿子,万一我这狗脾气得罪他了,我又打不过怎么办?
正巧,赵府的下人,就瞅见我跟齐三公子单独待一块,于是赶紧回禀。
赵狄和陈不闻,决定来找我,万一我被齐三揍,他俩还能帮着拉一拉架。
沈藏锋等人,一起跟过来,只想凑凑热闹罢了。
……。
越过人群,我远远的,就瞧见郑知南,他走在人群的最后,背着手,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我得意洋洋,冲他一挑眉。
他弯了弯唇,原本死寂沉沉的眼睛,竟笑了。
他一笑,万物复苏。
仿佛这冰天雪地的冬夜,也不那么冷冽了。
……。
等人群慢慢散干净了,只剩下赵狄和陈不闻俩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越发难以捉摸。
“你刚刚,是把齐家三公子,给揍了一顿”?
陈不闻补充道:
“还扒了他的裤子”?
我从陈不闻的袖子里,把他汤婆子抢了,捂了捂我冷冰冰的手。
刚才在雪里,我十根手指被冻得通红,在拖齐三时,用狠了劲儿,导致指骨都有些疼,直到摸到滚烫滚烫的汤婆子,我舒服极了,满足的叹了口气。
狡辩道:
“他裤子是自己掉的,我就是扒了他的裤腰带而已”。
说完,我颇有些不好意思:
“赵姐姐,今日我挑得不是时候,那个,搅了你的生辰宴,我有些过意不去”。
赵狄摆摆手:
“这熊孩子,该,他是在我赵家挨的打,没错,动手的又不是我们赵家人,没大碍”。
……。
“你今日这出,几个意思”?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陈不闻对我吧,颇有些了解,我这人,虽然一向跋扈惯了,但今日把齐三家小公子揍得这么狠,甚至,把他像一条死狗一样,拖出来,恨不得当街示众。
那场面:
当时,几位跟过来凑热的高门贵女,乍一见雪地上的齐三公子,下半身光溜溜,两条腿白花花在雪地上,顿时脸都通红,赶忙转过身去,又是低头笑,又是窃窃私语。
那几位世家子弟,还好不是什么碎嘴子,今日这事,他们忌惮着齐家的面子,也会把这件丑事烂在心里。
但不代表,齐三公子还有脸见故人。
我既然这么做了,必定事出有因。
“别告诉我,是为了你那藏锋哥哥,你这拙劣的栽赃把戏,也就齐三那熊孩子信”。
陈不闻的眉峰紧蹙,把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
忽然,他脑子像被天雷劈了一道:
“你,你你、你你你……”
“你不会,你……”
这一连串的你,听得赵狄一头雾水。
陈不闻脑瓜子嗡嗡得,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一时间,像被劈得外焦里嫩。
“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