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写意完全不给面子点出沈家金屋藏娇的话一出口,现场原本掖着藏着的尴尬气氛,终于窃窃私语地讨论了起来。特别是原本没听懂秦之凡弦外之音的,此刻一旦明了,更是兴致勃勃,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的新闻。整个大殿中人看向沈家坐席的眼神,都变得毫不掩饰,极其古怪。
沈康气得脸色铁青。
沈老夫人没有来参加人多的宫宴,沈青放还被关在悬镜司的大牢中,沈家席位上便坐着沈康的庶子庶女,还有虽然官位不高,但同样有官职的二房沈安。原本对秋日宴最是向往的沈二夫人,因为在沈青放的婚礼上想要替换侄媳妇嫁妆的事情被传得皇城皆知,坏了她自己的名声不说,沈家觉得更大的问题是她辱没了家门,便没让她来参加宫宴。
原本沈康还盘算着在宫宴上,趁着皇帝高兴的时候,拍拍马屁,谢皇帝能够恩泽百官,让百官和家眷都有这个机会来参加宫宴。然后趁皇帝被拍得舒服了,赶紧跟皇帝告假,说沈青放今日没有前来。这已经到了宫宴日才告假,皇帝必定得询问是为什么,那么他就可以顺势喊冤卖惨,说沈青放不来不是因为抗旨,更不是不想来,而是现在了,百官都和家眷在宫中团聚的时候,沈青放还凄惨又冤枉地被关在悬镜司大牢里,在大家都在享受美食的时候,沈青放还在牢中挨饿。向皇帝求情的同时,再顺便告崔远扬个滥用职权之罪。
既然私下里求见和走崔远扬的路子都走不通,那就不要怪他把路子走到了大殿之上。
沈康连说辞和应对都想好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他见时机差不多成熟,正准备行动之时,半路杀出个薛俊伟,他的状态还更惨。一下子,只是被关在牢中也没被用刑的沈青放一下子就不够看了。而且薛俊伟状告的还是郑写意,让沈康想要求情的动作,一下子就做不出来了。
沈康本也想,既然被薛俊伟抢先也就抢先了,待薛俊伟状告完毕,他也可以顺势从郑写意身上告到崔远扬身上,毕竟青放被抓进悬镜司那日,郑写意也在场。
沈康已经在重新编织说辞了,却没想到薛俊伟告郑写意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波三折不说,最后竟然还把他给牵扯进去了!
他都没搞明白,怎么就把他给扯进去了?
“胡言乱语,真是胡言乱语!”沈康气得浑身发颤,“安阳郡主,我沈家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胡乱辱没我沈家清白声誉,究竟是何道理?”
“沈大人说得太对了,你们沈家与我无冤无仇,我自然不会针对你们,我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郑写意一脸正派,“车,是你家的车,不是我的车。停车的人,是你家的人,更不是我的人。把车停在藏竹巷,更是你家的人选择的,可不是我要他们停在那儿的。这桩桩件件都是你家里人……”
郑写意顿了顿,颇有点怪异地看了沈康一眼:“甚至是大人您亲自做的,何来我辱没你家清誉之说?”
“欲加之罪!胡说八道!”沈康愤怒地看着郑写意,“郡主,我知道我儿曾经得拒绝过您,让您面上无光,可您不能因为他罪了您,便如此挟私报复。”
沈康这句话不可谓不毒。
现场众人,上到皇帝后妃,下到没有资格进殿的九品官吏,没有人不知道原主曾经热烈追求过沈青放,甚至为此在沈青放和沈家人面前自降身份,可尽管如此,已经几乎是倒贴的所作所为,依然被沈青放所拒绝。
沈康在自家马车停在藏竹巷可能在做金屋藏娇之事,而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当口,忽然提起了这一茬,意在立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让大家想起来郑写意并不是与他们沈府无冤无仇,基于堂堂郡主自降身份还被人拒绝的仇怨,要陷害报复他们沈府,实在是太正常了。
沈康的目的很简单,只要郑写意被他激怒,开始回应,开始否认她并没有纠缠过沈青放,接下来的话题,就该由他来引导了。
在沈康期待的眼神中,郑写意满脸疑惑地看了看沈家坐席:“沈大人的儿子有这么多个,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沈康微微一怔,一脸阴沉愤怒正要开口,郑写意完全不给他机会回答,惊讶地睁大眼睛,快速说道,“您说的该不会是那个自己的正牌妻子刚死,就跟妻妹勾搭在一起,关键还杀了自己正牌妻子的妻妹勾搭在一起的那个儿子吧?”
郑写意这句话一出,现场众人一片哗然。
虽然案子已经在悬镜司办完了,但还没走完程序,很多人还不知道案件结果。皇城中的人对这件事只是有些听闻和揣测,没有官府盖章的实证,大家便都把这事当做一个八卦看待。
是以这句话让现场众人的震惊程度,不亚于薛俊伟告郑写意的任何一步。而这句话对沈家的杀伤力,比什么在醉红楼旁边停了一夜的马车可强太多了。
虽然大家不知道答案,但人人都知道负责办理此案的是悬镜司,便都朝正在饶有趣味看戏的崔远扬看过去。崔远扬端着的酒杯正靠在唇边,一堆视线扫射了过来把他锁定住了,他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自顾自地喝酒,仿佛没看见这许多视线。
这些人殷切期盼他又如何,他是奉旨接手悬镜司,奉旨查案,只要皇帝没有问,他便不会说。
沈康也是还不知道案子已经审结的其中一人,他呆了瞬间,惊诧怒道:“岂有此理,你这是造谣污蔑!”
“你自己的儿子行止不端,这是事实。不仅所有人得见,负责审案的官府衙门也自有定论,何须我来造谣污蔑。”郑写意不屑地看了沈康和沈家坐席一眼,“而且岂有此理的是您吧,沈大人,您把本郡主和那勾搭杀姐妻妹的丧德败行之人联系在一起,是何用意?”
郑写意说到这里,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怒瞪沈康:“我明白了,你这就是在蓄意败坏本郡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