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说宁竹鸣昨夜就嫌他洗脚手劲重,所以宁竹鸣定是昨夜就消失的。
林以正作为宁竹鸣的好友,随便找个理由不出房,下人们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他才能堂而皇之地顶着宁竹鸣的身份。
这样想来,宁竹鸣的眼伤是假的。
听说他在御前任职,既然受伤是假,那说明陛下革职也是假的。
只是为了引人耳目,暗地里替陛下办事。
这假伤之事估计只有陛下、宁竹鸣、林以正三人知晓,如今她是第四个。
她还得装作不知,不然必定死路一条。
云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所,简单去浴房擦洗了下就躺到床上。
耳边,珊瑚和玉珍的鼾声此起彼伏,她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只有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还剩两天,关键是不知道那宁竹鸣何时回来?
都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前路一片茫茫呀!
难不成,她出府去找宁竹鸣?不成,她出不去也不知道他在哪?
直接将林以正绑了威胁他说出宁竹鸣的下落?不成,搞不好,她先嘎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样才行?
想到此,云容胸口像堵了团棉花,难受又无力。
她想着想着,脑子越发昏沉。
到下半夜实在抵挡不住瞌睡虫,才勉强睡着了。
因心里装着事,天没亮云容就醒了,她起床洗漱后先行去了饭厅。
今儿的早膳是糙米粥,外加两个馒头和一小碟酱菜。
云容大口大口吃着,忽觉对面有阴影笼罩下来,她抬头一看,是秦嬷嬷。
秦嬷嬷端着托盘在她对面坐下,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她,笑着说道:
“这是大公子让李德带给你的,说是昨夜洗脚的赏赐;还托我传话于你,今夜不用去帮大公子洗脚。”
云容面不改色,恭敬接过银子:“是,多谢公子,多谢嬷嬷。”
她心内的雀儿已欢呼起来,双喜临门:一喜银子到手,二喜真的宁竹鸣回来了。
因为。
如果那人是林以正,今晚肯定还会让她继续去洗脚,且不会因昨夜洗脚赏她银子。
既赏银子,又不用她去。
很显然,真的回来了。
峰回路转!
早膳后,云容去云中院外面的那条长廊上清扫兼蹲点。
她扫了一会,眉眼余光瞟到许氏和张嬷嬷慢慢走近。
云容忙退到一旁,俯身朝许氏行礼问安,而后又默默地继续清扫。
哪知。
许氏竟在长廊内左侧的一排红木椅上坐了下来,张嬷嬷侍立在一旁。
云容悄无声息往后退了几步,离许氏稍远些清扫,以免尘埃沾到她们身上。
她越发卖力地挥舞扫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许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
赵惜月从汀兰堂方向过来,带着丫鬟走进了长廊,见到许氏,展颜柔声一笑,“夫人安好。”
话语既毕。
赵惜月正想抬步离开,被许氏喊住:
“惜月,要不一起坐会。时间还早,老夫人估计还未起身,去早了也是吵到她老人家。”
听出许氏的话外音,赵惜月脸色有一瞬僵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微微勾唇一笑,
“夫人说得极是,那惜月在这和夫人坐会。”
赵惜月施施然坐下,二人开始闲聊起来,聊得是她前段时间陪老夫人去佛安寺礼佛之事。
她说话婉转动听,又极有眼色,倒是逗得许氏连连发笑。
这赵惜月果真是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宁竹鸣先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云容尽量离她们远些,但又保证能听到的距离清扫着,一不小心扫把扫到了一双乌皮靴。
云容抬眸一看,慌忙跪下,低头请罪:“对不起,大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宁竹鸣透过纱布只能模糊看到轮廓,淡淡说道:“无妨,下次小心些。”
那声音如汩汩清泉,和昨晚明显不同,是真的无疑。
旁边的李德倒是轻声附耳和宁竹鸣说着什么。
听完,宁竹鸣怔愣片刻,而后有意压低嗓音道:“昨夜你受累了。”
云容因低着头未看见李德和宁竹鸣的互动。
“呃......”云容脑子慢了半拍,一时不解他话中之意,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
有一个调侃的声音见缝插针,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见,
“哈哈,有趣有趣,昨夜大哥因何事让这个丫鬟这么受累?”
尾音拖长,似意有所指。
有趣你就去抓蛐蛐,在这瞎哔哔什么!
云容微抬头,眼见说话的男子不疾不徐踱步走近。
身着竹青暗花鱼纹蜀锦,与宁竹鸣同样的剑眉,眼睛像许氏,是丹凤眼,长得也算人模狗样。
只是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就是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宁子鸣,亦是世子,未来的国公爷。
宁子鸣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来回在云容和宁竹鸣身上打量。
云容再次低下头,冷静下来,智商就占领高地。
她忽然明白宁竹鸣为何刚才压着嗓音补充了一句,恐怕是担心她发现昨夜的端倪。
只是宁竹鸣这话说得确实挺让人误解的。
听到动静,赵惜月和许氏都朝这边望来,许氏还特意拉着赵惜月一起走了过来。
几人又互相见礼一番。
宁子鸣趁隙毫不避讳地瞥了一眼赵惜月,又似无意地舔了舔嘴唇。
许氏见状眉头微蹙,往前一步趁机挡住宁子鸣看向赵惜月的视线。
赵惜月倒没注意到宁子鸣的眼光,她睨了一眼云容,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厉色,转瞬又消失不见。
接着抬眸,视线落在宁竹鸣身上,紧攥着手帕,期待他的回答。
偏偏宁竹鸣静默不语,气氛一时僵住。
云容可不想成为炮灰。
深吸一口气,她朝宁子鸣福了福身,说道:
“启禀世子,昨夜奴婢替大公子洗脚,并替他按摩脚底脚背,花了不少力气。大公子心善,故而才说奴婢受累了。”
“哦?是吗?”宁子鸣挑眉,就差将‘我不相信’四个字刻在额头,语带讥讽,
“不过府上谁不知,大哥可是不喜婢女碰触的。”
这话让她不好接。
难道说自己天赋异禀,就是独得宁竹鸣‘恩宠’,你能拿姑奶奶咋办?
云容眼巴巴地望向始作俑者,内心咆哮:大佬,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们神仙打架,别拿我当垫背呀!
而她的这一神态,落在赵惜月眼中却是她在向宁竹鸣撒娇,又见她容色不错,丫鬟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让她有种纯真质朴的味道。
赵惜月不由地瞳孔微缩,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