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事,太子和煦一笑,道:“如此,孤便不打扰各位兴致了,先告辞。”
众人:“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颔首,随后带上李韵颜匆匆离去。
想来是不放心妹妹,怕元安公主此时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见太子要走,崔琅崔琊也紧急跟上,因为在二人看来,元安公主八成要去找大母告状,他们得去维护钟情姐姐,不能让元安公主颠倒黑白,让大母对钟情姐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等人一走,现在便又只剩下谢钟情、萧妤和萧戟三人。
萧妤呆呆地望着那几个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迷离而恍惚,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一旁的谢钟情将视线从远方移回,转头看向萧妤,轻声道:“真没想到,那次赏菊宴的意外的幕后之人竟是秦王......”
说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感慨道:“这秦王对自己也真是下得去手,为了摆脱嫌疑,居然把自己折腾得几乎废掉。”
听到谢钟情的话,萧妤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日的场景,尤其是当秦王靠近自己时,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胃部一阵剧烈翻腾,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好像随时都会呕吐出来一般。
“实在是太恶心了!”萧妤咬牙骂道,心中愤怒又厌恶。
这些个皇子们为了争夺权力和利益,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就是一群阴险狡诈的小人,卑鄙无耻至极!
若不是当时王五郎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此刻的萧妤早已成为他们阴谋中的牺牲品了。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不得立刻将秦王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站在旁边的萧戟同样面色阴沉,紧紧绷着一张脸,眉宇间更是凝聚起了几分冷厉的阴郁之气,仿佛要化作实质的利刃,刺向那个胆敢算计自己妹妹的秦王。
谢钟情也道:“万幸,阿妤你未让他得手。”
说到这个,萧妤自也想起了,自己是被谢钟情找人来相救的,旋即又抓着她的手,感激不已,“钟情,好在有你,能与你结交真是我此生的荣幸。”
若没有谢钟情,自己恐怕真就上当了!
“无事,”谢钟情摇摇头,随后拍拍略微后怕的萧妤,“你我好友,举手之劳,都过去了,如今你与王五郎好好的那就成。”
纵使谢钟情这般说,可萧妤心里还是感动不已,抱着人胳膊,又道:“说来我与王五郎能成,还是多亏了你,我本想着,待我嫁入琅琊王氏,我们二人便能日日在一处了,可惜......”
谢钟情听后眼睛一暗,她之前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萧妤见谢钟情神色转变,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下懊恼,转而愤然道,“好一个秦王,不但算计我,还暗害了王四郎,可真是够阴险!让他服毒自尽,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现在得知真相,知晓自己差点毁在秦王手里,萧妤恨不得亲手将秦王剁了才解气。
想来当时钟情知晓丈夫死在秦王手上之时,比她更为气愤吧?
可人已经死了!
她们能怎么办?
经过元安公主这么一番闹腾之后,三个人都已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又回去前院寻找家人。
待到三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时,位于远处楼阁之上的一名男子才缓缓收回了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此刻,在荷花池的另一头,一座两层楼高的精致楼阁静静矗立着。
二楼之上,一名身着金色长衫的男子正临窗而坐,他优雅地端起案前的瓷白茶盏,轻抿了口杯中香茗,后缓缓将其放下。
男子的思绪飘回到方才发生的一幕,想起素衣的女子毫不犹豫扬起手掌,那决绝的姿态让他略有意外。
想到此处,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愧是谢司徒精心娇养出来的女儿!当真是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就连尊贵的公主也敢说动手就动手。
而且,若他没有看走眼的话,谢钟情扬起的那一巴掌蕴含着不小的劲道,可见,她之前所说自己习武并非只是装装样子或者一时兴起。
倘若这一巴掌真落在了元安公主脸上,恐怕当场就得肿得老高。
回忆起此前在谢府与谢钟情的相遇,她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其他人在他面前多多少少都会心怀几分畏惧之意,然而这姑子却是那般镇定自若,虽说礼数周全,可她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惧色,这一点倒是和她的母亲颇为相似。
当时,他便是被她这性子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暮苍见自家主子一改素日里的沉肃,唇边噙着笑意,他不由地又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唔,确实,那谢司徒家的女郎的确有意思。
......
回到前院,谢钟情与萧妤兄妹俩分开,转头就碰上了病恹恹的晋离亥。
晋离亥远远望见她的身影,那一瞬间,他的眼眸仿佛被点亮一般,闪烁出一丝惊喜的光芒。他微微侧头,向身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上前将自己搀扶过去。
然而,谢钟情却像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一般,脚下步伐一转,轻盈地拐了个弯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诶!钟情!钟情!”晋离亥见状,连忙高声呼喊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谢钟情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继续佯装下去了。
于是,她缓缓停下脚步,无奈地转过身来,对着晋离亥盈盈行了一礼:“臣女见过楚王殿下。”
一声“臣女”从她口中轻轻吐出,落在晋离亥耳中,竟是如此悦耳动听,让他的心情都不禁愉悦了几分。
果然,还是这个称呼听起来最为舒心。
晋离亥面带微笑,眼中的笑意愈发深刻,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谢钟情面前,柔声道:“谢女郎免礼。”
谢钟情优雅地站起身来,抬起美眸看向晋离亥,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关切问道:“楚王殿下,上次一别已有两月之久,不知您如今的身子可好些了?”
只见晋离亥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之色。
他轻咳两声,缓声道:“多谢钟情挂念,本王的身子......比起之前确实好了不少,只是这伤病终究是伤及根本,恐怕还需调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完全康复了......”
“呀,这可如何是好?”谢钟情闻言,立刻露出一副忧心关怀的模样,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晋离亥心下一暖,眼睛放柔,道:“钟情别担心,本王府上有医师,慢慢调理,身子会好的。”
闻言,谢钟情似松了口气,道:“如此,那还请殿下多多保重身子。”
“自然自然。”晋离亥点头。
气氛沉默了一瞬,谢钟情正打算告辞,结果晋离亥又道:“钟情,刚刚有人道,你与元安公主在荷花池那边起了冲突?”
谢钟情微微一顿,目光迅速瞄了眼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心中暗自思忖:消息可真灵通啊。
此时,晋离亥敏锐地捕捉到了谢钟情投过来的视线,他不禁有些慌乱,但还是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方才元安公主哭着前来寻找崔老夫人,而当时恰好有不少人在场,这件事就这么传开了。”
听了这番话,谢钟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晋离亥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所以,本王就是想要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可是是元安她仗势欺人?”
在晋离亥的心目中,元安公主向来都是个喜欢招惹是非、无理取闹之人。
谢钟情向身旁的芙儿使了个眼色,芙儿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一步,开始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给晋离亥听。
随着芙儿的叙述,当晋离亥听到元安公主竟然口出狂言,说谢钟情命中克夫之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对于谢钟情是否克夫这问题,他再清楚不过了。
哦,不对,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她倒也的确算得上是克夫,毕竟只要她所嫁之人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晋离亥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冷冽之意。
哼,那些胆敢同他抢人的家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晋离亥静静听完,脸上浮现一抹愧疚,似已想象得到元安公主蛮横的模样,他向谢钟情拱手,诚挚道:“钟情,元安公主的话实在过分,本王替她向你道歉。”
谢钟情微微一愣,不明白晋离亥又是演得哪一出,口中却不紧不慢道:“王爷,此事与您无关,您不必道歉,这本就是元安公主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且,太子先前已道歉了。”
随后,她又淡淡道:“公主年幼,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当然,这句话只是客套话,元安公主可不比她小,她都能懂的道理,元安公主会不懂?
晋离亥叹了口气,怅然道:“太子与皇后对元安公主太过宠爱,舍不得多加管教,才让她如此口无遮拦,本王虽亦是她兄长,却不见得她就会听进我的劝言,实在惭愧。”
谢钟情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感激,道:“殿下有心了,不是您之错,您有此心臣女感激不尽。”
然,她心里却默默吐槽:元安公主本就不听你的啊,你与她亲大兄为政敌竞争关系,她若是听从你的话,那还了得?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晋离亥,谢钟情只想着能够赶紧脱身离开此地。
然而事与愿违,那晋离亥就好似完全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般,竟还想要再跟她说些什么。
谢钟情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当即便毫不客气开口打断了他:“楚王殿下,您如今这身子骨可不好,依臣女之见,您还是尽早回到榻上去好生坐着休养为宜。毕竟您这身体状况,若是站立时间过长,万一导致伤势有所加重,那可如何是好?况且......”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天空中的一轮烈日,接着说道:“眼下正值炎炎夏日,这炽热的阳光可是厉害得很,您要是一直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对于您伤势的恢复也是极为不利的,所以,还请楚王殿下您速速回房去吧。”
就在这时,一名谢氏家的婢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口中喊道:“女郎,女郎,总算找到您了!原来您在这里!夫人此刻正到处找您呢!”
真是来得恰到好处,谢钟情心中一喜,连忙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朝着晋离亥盈盈施了一礼,语气恭敬地道:“既然如此,楚王殿下,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晋离亥回应,便转身快步随着那婢女一同离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晋离亥,则只能一脸恋恋不舍地望着女郎远去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
待到那谢钟情走远之后,原本一直表现出一副病弱不堪,随时都要倚靠在随从身上才能站稳的晋离亥,突然之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只见其腰板稍稍挺直,稳稳站住了身形。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又重新摆出了之前那副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
谢钟情找到苏氏后,从阿母口中得知,元安公主哭着找崔老夫人和崔太傅做主,结果她添油加醋的话没说完,崔琅崔琊像飞起来一样,笃笃笃跑来打断了元安公主絮絮叨叨的话,与崔老夫人说清楚真正的缘由。
崔老夫人听后,对元安公主这个外孙女无奈极了,而崔太傅脸色不好,拿起舅父的架子,开口训斥她。
清河崔氏与陈郡谢氏也有姻亲,元安公主太能生事,想把盟友得罪完是吧?
谢司徒自然也听了元安公主说自己女儿克夫的话,脸上那叫一个难看。
崔太傅一边与谢司徒赔不是,一面斥责外甥女。
这下元安公主哭得更加委屈了。
最后还是太子过来打圆场,元安公主被带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