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钟情缓缓闭上双眸,晶莹的泪珠似断了线般珠玉,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每一滴泪水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无声诉说着心底的哀伤。
苏氏见此情景,心如刀绞,急忙伸手替谢钟情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她满脸焦急和忧虑,轻声呼唤道:“阿鸾,阿鸾,阿母的乖女儿,你可千万别再哭了!真真是要把阿母的心哭碎了……”
望着从自己身上掉下的心头肉遭此大痛,苏氏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紧紧揪住,她暗暗自责不已,心中懊悔万分,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那般急切地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张罗婚事。
苏氏张开双臂,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她轻柔地抚摸着谢钟情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女儿内心的创伤。
同时,口中还不停地低声安慰着:“别怕,别怕,有阿母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钟情像只受伤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她双手抱住母亲的腰肢,将头深埋其中,似要母亲来舔舐她的伤口。
此刻,只有母亲的怀抱才能给予她些许慰藉,让她饱受折磨的心得到一丝抚慰。
站在一旁的谢司徒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心疼不已。
他亦伸出手掌,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语气温柔:“阿鸾,休泣,阿耶向你保证,定会为子婿讨回公道,报此血海深仇!”
“是啊,娣妇,”王大郎点头,“你莫太伤心了,若是四郎知晓,他定会心疼,你快快振作起来,我们一定会为四郎报仇的!”
王政死得冤,那些刺客明显把他当作太子误杀了!
王大郎恨啊!
这些皇室子弟就没一个本本分分的,他们王氏原先也懒得管皇子王爷们的斗争,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到四郎身上!
见妹妹这般难过,谢瑗握紧腰间的长剑,眼里闪过杀气。
谢钟情默默哭了会儿,她忽地推开母亲,掀开被褥急急下床:“我要见景烨!我要去见景烨!”
若再不见见他,今后再也见不到了……
“阿鸾!阿鸾!你别冲动……”
谢钟情对身后的阻拦置若罔闻,她赤裸着脚,披头散发,只穿着纯白里衣就匆匆奔去前院。
这正月十六,春寒料峭,谢钟情这般定会受寒病倒,芙儿立即拿上娘子的外衣追上去,另一个婢女这拿着绣履追过来。
终于,谢钟情跑到前院,见到满堂白幡中,堂中央围着许多人,有阿公王司空,还有阿家郑氏,以及王氏的其他族人。
而众人中间,王政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
“景烨……”
谢钟情怔怔看着这一幕,泪无声落下。
她完全无视周围人,径直飞奔而去,猛扑倒在王政的身躯上,开始痛哭起来。
“景烨,景烨……求你不要睡了好不好?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呜呜呜呜呜……”
谢钟情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双手不停地摇晃着王政那毫无反应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而其他在场目睹这凄惨一幕的人们,也不禁纷纷为之动容,眼眶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王政身上已清理过,静静地平躺着,双眼紧闭,面容安详,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净整齐,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仅仅只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乡。
可是为什么她的丈夫这么冷?
这种寒意深深刺痛了谢钟情的心,让她几乎无法承受这沉重的打击。
为什么,无论她怎样呼喊他的名字,他始终都没有回应?
曾经只要听到她轻唤一声便会立刻露出笑容,满眼深情与温柔的景烨,如今却对她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
景烨,你快醒醒!
你忘了之前对我的承诺了吗?
你明明答应我,我们明年要个孩子的呀!
我们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谢钟情抱住丈夫已失去温度的尸体,在这一刻,她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与他融为一体,从此再也不分离……
“阿鸾……”
苏氏等人追了过来,芙儿立即拿起衣服披到谢钟情身上,另一个婢女麻利给她穿上绣履。
苏氏轻柔地哄着女儿,“阿鸾,不要做傻事,想想母亲,母亲不能没有你……”
女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
谢司徒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百般忧愁,他也怕女儿想不开啊。
郑氏在丈夫怀中抹着泪,悲凄道:“终是我们四郎对不起钟情……”
让她小小年纪守了寡。
谢司徒看着妻女,没说话。
谢大郎叹了叹,道:“舅母说的什么话,是阿鸾与景烨命不好……”
谁又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呢?
只叹命运弄人。
谢司徒目光从妻女身上收回,问王氏众人:“刺客可有线索?”
王司空冷笑一声,“还能是谁,除了那几人,还能有谁?”
除了几个成年的皇子,还会有其他人吗?
昨夜,太子与四郎打扮都几乎一致,而卢良娣与钟情的衣着也相似。
太子与王政昨夜都是一袭白衣,只是花纹有些细微差距,在夜里看不真切,再加上戴了面具,几乎认不出来。
而卢楚儿穿的是浅紫色衣裙,符合她温柔的性子,素日里,她也钟爱浅色衣裳。
谢钟情性子张扬明媚,穿的虽也是紫色,但颜色要深些,只是在夜色之下,二人衣着还是有些迷惑人。
但要说这是太子有意为之,好像也说不通,因为他们真不是全都穿的一模一样,而且都符合平日穿衣的习惯,只能说是巧合。
可真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