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无数黑漆漆的怪异生物不要命地直冲楼顶,顿时血液飙射,碎肢横飞。
一大团黑影从楼顶一跃而下,露出血红肌肉的巨人抱着一群人,从接近两百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他正面朝上,两手抓着一个黑袍男子放在胸口,男子一手朝上,一手朝侧方喷出强烈气流,极速从高空坠落而下。
呼呼的烈风在耳旁炸响,其他人只能躲在魏磊的胳膊怀里,忍受高压带来的强烈痛楚。
耳膜破裂,肢体被强行扭曲,脑海中一片嗡鸣,但他们强忍着不敢乱动。
任何异动都可能导致被气流扯到天上,而上方遮天蔽日的黑色大网以同样的速度紧随其后,落入其中必死无疑。
魏磊两颗空空的眼球转动,望向远方,看到附近最高但仍在下方的建筑后,便不顾空转师感受,抓住他朝上的手强行落下,朝侧方喷涌气流。
手臂手腕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空转师痛叫一声,知晓是关键时刻,只得咬牙坚持。
魏磊暂时没管暴走的宁烨,手指点进他体内的超高浓度诅咒,应该能拖住好一阵子。
他向来只做表面君子,为的就是地方情况不明时背后下毒下绊子,只要能一击建立巨大优势,那么敌人就会被他不断放风筝骚扰削弱,直至可以一拳打死。
如果顺利的话,下水道反而能成为他们的优势。
房顶上,戴着鸟嘴面具的皮革兜帽人一动不动,镜片下的绿光忽闪忽闪。
仔细看去,他眼中的绿荧色瞳孔不断分裂成更小的瞳孔,无限分裂下如同窜动的蠕虫,迅速填满整个眼白,倒映着那个全身血红肌肉的人型背影从楼顶一跃而下。
忽的,他感觉体内有几股强烈的灼烧感,器官内脏急剧升温,烧到没有知觉。
宁烨跪倒在地,鸟嘴张开,吐出一口灼热的水蒸气,沾到地上瞬间便将石子表面烤成焦黑。
体内的灼热点就像是懒得寻找出口,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态,强行烧开他的骨骼器官和皮肉,从他体内出来。
噗噗噗噗!
皮革大衣鼓胀起来,又缩回去,上面多了几团鲜红的印记,衣摆下散出大量蒸汽。
鲜血混合着高温蒸汽从口中大鼓大鼓涌出,撒到地上已炙烤熟透。
几滴散发七彩荧光的奇异血珠从衣服里流出,落到地上。
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散发令人不安的彩色光线,光是靠近这几滴血液便能感觉到被无数根细小针刺扎透皮肉,实际上是被辐射照射,细胞大量病变坏死。
宁烨状若疯魔,以头抢地,将地上的辐射血液连着地砖一起吃进嘴里,用泥土和石子包裹住血滴后强行咽进肚里。
他抱着肚子打滚哀嚎,浑身散发烤熟的白色蒸汽,带着微妙的熟肉味,夹杂美拉德反应下越发浓郁的微焦香气。
他强行闭上鸟嘴,将从胃里涌出的七彩血液和未消化的人类肢体强行咽下去,又不断啃食地板,将周围的地面啃的一片狼藉。
时间仅过去短短几秒,又仿佛过去了很久,他的体温从巅峰缓缓滑落,肚子高高鼓起,随后缓缓收缩,回到正常。
皮革长衣上长出细长湿滑的黑色毛发,分泌出散发恶臭的黑色黏液,将消化后的物质排除干净。
宁烨大口喘息,粗重的声音如同野兽,口水四溢落到地上,如此狼狈不堪。
“好吃……呼,呼……真好吃……”
啪嗒,啪嗒。
一双沾满鲜血的人类赤脚踩在乌鸦裂开的脑壳上,他恍若未觉,冒光的瞳孔中没有这双脚的踪影。
江姝静蹲下来,在他耳旁低语:“血在体型最大的猫体内,追上去吧。”
宁烨疑惑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什么也没看见,喃喃自语道:“是那只猫啊。”
突然,他转过头,与近在咫尺的江姝静贴脸对视,锋锐的鸟嘴毫无阻碍地划开她的头颅。
“你是哪只猫?”
江姝静发出尖叫,不断退后,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流出红白之物。
过了一阵,她放下手,脸部完好如初,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看向脑袋扭转超过90度的宁烨,直到现在仍然吓得浑身汗毛倒竖,止不住地颤抖。
冰冷锋利的鸟嘴面具给人一种森寒战栗的不安感,而面具下的也不再是人,而是比野兽更加残忍的,无法言说的未知生物。
嗡嗡嗡……
头顶传来细小尖锐的嗡鸣声,江姝静忍不住缩起脖子,一只脸盆大小的蚊子落在宁烨肩上,两肢打理锐利的尖长口器。
江姝静瞳孔一缩,没想到还有一只漏网之鱼没有被抹掉脑海中她的形象。
“只有它能看见你,听见你的呼吸,感受你的温度,好奇怪。”
闷闷的声音里透露着疑惑,但想法与理智也只停留了一瞬,便被无法抵挡的,无底洞般的饥饿感冲得支离破碎。
他的身体瞬间崩溃为无数只老鼠,消失不见。
血淋淋的楼顶上,呼啸的大风将江姝静恐惧的喘息淹没,一切重回寂静。
嘭。
一团巨大的黑影撞破玻璃,摔进房间,滚了四五圈后直接撞在墙上,黑影抱着的人口中不要钱似的喷出鲜血。
魏磊只看了一眼,便确定是一间办公楼的房间,转瞬从墙上起身,抱人逃离,顺便带上门。
不能再飞了,速度快到他也感受到压力,真落地上,还没开打就只剩自己站着。
轰隆隆!
无数怪物冲破脆弱的玻璃,强行挤进狭小的房间,左冲右突,一时间全是嘎嘎的乌鸦叫声和让人耳朵发痒的昆虫翅膀扑棱声,重重叠加之下可以震裂耳膜。
而外面的怪物如同出现恶性bug的程序,无视建筑的承受能力,依然不断涌入。
吧嗒。
门锁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碎成两半,就在这一瞬间,怪物们横冲直撞,不要钱似的从门口疯狂涌出,填满楼道和所有房间。
轰隆隆!
“嘎嘎嘎!”
嗡嗡嗡——
紧急通道内,跑在后面邓明玉听到异响,抬头看去,一群苍蝇从楼梯缝隙直冲而下,尖叫道:“它们来了,快跑!”
空转师两手摊开,画出一个与通道平面等长宽的高压风墙,朝上方推去。
“叽!”
飞在最前的怪物冲势一缓,不到一瞬便被上方的怪物挤成酱汁肉沫。
但也仅仅挡住三秒,风墙便被更加庞大的力量强行压散,紧随而来的是另一堵风墙。
嗖。
一只苍蝇穿过无法看清的风墙缝隙,瞬间穿过一众人,没有丝毫减速,义无反顾地撞在下方某层的栏杆上,爆出粘稠污秽的绿色汁液,身体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下逃离。
一只穿着皮革手套的手从苍蝇碎尸中伸出,紧接着是另一只手,两手扒在地上,爬出一个浑身裹着透明黏液的人。
标志性的鸟嘴面具看向众人,宁烨站起身,热情地敞开胸怀道:“别怕生嘛,快到我这里来,有好吃的哦,尤其是你。”
他的目光放在魏磊身上,眼神贪婪暴虐。
“我可是很爱猫的。”
说罢,他俯下身子,朝众人极速冲来。
魏磊冷哼一声,右手食指在空中连点三下,宁烨迎头撞上,强大无比的力量刹那间透过衣物皮肉,打进他的眉心,心脏和肺部,将里面的器官震成肉泥。
宁烨浑身一颤,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魏磊冷哼一声,知晓宁烨真身不可能这么弱,正要跨过去,这具尸体的伤口里莫名散发出一股过于浓郁的诅咒气息的味道。
腐败,酸臭,腥气,憋闷,粪尿等等,汇聚在一起,名为不祥的味道。
魏磊心中警铃大作,没有丝毫犹豫,扑在尸体身上。
嘭!!!
紧急通道里闷雷炸响,魏磊身体猛地往上一突,又落回地面,地上被炸出一个直径接近两米的坑洞。
其余人被震得头晕脑花,耳膜胀痛伴随着强烈的蜂鸣,只能扶住墙壁或扶手才能保持站立。
嗤——
大量绿色烟气从血红肌肉状态的魏磊身下冒出,他站起身,两只手怎么也抹不完脸上的液体,反而越来越多。
他的前半身被粘稠的绿色液体完全包裹,隐约能看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在上面蠕动哀嚎,液体具有极其强烈的腐蚀性与毒性,试图破开他的皮肤。
“我靠,鹅蛋!”
刀疤瞪大眼睛惊呼出声,随后意识到什么,立即捂住嘴。
邦母(音译)在更高维度也是极其敏感的话题,说多了哪怕是主角也要被捕。
魏磊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张嘴吸气,他身上死死黏住的毒液与周围飘散的致命毒气像是有意识般,拼命地朝他嘴中涌入。
他来者不拒,全部吸入口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咔啦,咔啦。
头顶的巨型苍蝇纷纷从内部裂开,伸出宁烨的头和手脚,扒在周围的苍蝇身上,无视被风刃切开无数条深深的沟壑,疯狂地挤进风墙。
“这只是我的!”
“我要这只。”
“好大的胸肌。”
“肌腿!肌腿!肌腿!”
“我要吞下口罩猫的舌头。”
“肉肉肉肉肉——”
空转师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他的两条手臂仿佛在抵抗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地向外翻动,关节嘎吱作响。
李寻清一把抓住邓明玉,邓明玉看到她手机上的文字,急忙喊道:“风墙打开一条缝隙,魏磊你打爆一只,其他的应该也会炸,我们跳下去死不了。”
魏磊走上前,凝重道:“照做吧。”
“好!”
空转师紧咬牙齿,勉强吐出音节,放松手上的力道,风墙中间顿时露出一个大裂缝,数之不尽的鸟嘴兜帽从中间爬出来。
他心中大急,正要合上风墙,只见魏磊两只手成爪化成虚影,虎虎生风,朝头顶掉下的人群点去。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什么东西打在身上,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打了回去,比下来的速度快了无数倍。
其余的宁烨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下去的宁烨又被打了回来。
轰隆。
一名警员听到远处传来的震荡回响的轰鸣,两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抽枪,他转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一栋高楼大厦中间靠上的位置冒出滚滚绿烟,不断有玻璃墙皮脱落,从高空掉下。
其他警员纷纷走上前,抬头望着远处的景象,其中一人咽下口水,问道:“刚我就看见了,天上的怪物都往那边飞,现在又发生爆炸,绿色……是毒气鹅蛋?生化武器袭击?”
旁边一人直接给他一巴掌,呵道:“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是吧。”
他赶忙闭上嘴,不敢多说。
一名中年警员拍打警车车门,吸引他们的注意,说道:
“我们已经成功撤离群众,封锁区域有相应部门处理,我们要确保的就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防止一切可能的麻烦进入封锁区域影响他们的工作。”
“明白。”
众人应和,一开始的警员凝视那栋高楼,他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应对这种天灾级别的灾难。
真的能解决么?
心里涌出莫名的不安,他拿出手机,给母亲发送短信。
“妈,你们还好吧?”
过去许久没有回复,警员心急如焚,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弹过来。
“好的很呀,怎么了儿子?”
警员顿时松了一口气,打字发送。
“没事,妈,下次直接发语音消息吧,你这么久不发消息我都害怕。”
“嗯嗯[爱心]”
他又想了想,问道:“诗诗还好吗?刚结婚我就出勤了,现在还没回过家。”
消息发出后过去许久,母亲发来一大段文字。
“你还记得你媳妇啊,和你谈了这么久,终于结婚了,结果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人又不见,知道婚礼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人家小姑娘哪受得了,每天以泪洗面。”
警员赶紧告饶,“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没办法么,百姓安危,帝国需要,我必须顶上啊,那这样妈,我给她发个两百的红包,等我回来好好补偿。”
说罢,他痛心疾首地把一部分私房钱发给了新婚妻子,还说了一大段甜言蜜语。
家里一直是母亲把持财政大权,也多亏了母亲不顾反对,花掉大半积蓄提前买了大批生活必需品,在偏远城区租了一套房,他们家才在这场灾难中比其他普通人好过许多。
母亲得意洋洋地数落他们父子俩,数落是形式,主要是吹嘘。
要不是她加了一个高官小三的微讯,为了八卦跟人家好好打交道,因此城市封锁时收到消息,囤积物资,否则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妻子收款后,对他一阵嘘寒问暖,不断询问外面的情况,警员安抚了好一阵才消停。
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又发来一条消息。
“两百块打发谁呢,这是你老婆,不是你仇人。”
警员愣了一秒,只得回道:“那妈你要我拿多少?”
“是我要你拿?是你要用多少来补偿她!”
警员想了许久,长叹气,把剩下的私房钱全转给了妻子。
妻子理所当然地发出疑惑,警员解释他妈觉得实在对不起你,所以他把钱都发给你了。
妻子哭笑不得,温柔安慰,警员心里宽慰许多,这钱给了也是舒心啊。
放下手机,妻子蹲坐在厕所的小板凳上,把手机放到一边,用力搓洗衣物。
厕所没开灯光,全靠门外走廊的灯提供光源。
妻子披头散发,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裙,不停搓洗手中一半红一半白的衣服,盆里的水已经被洗得红到发黑。
厕所的一边被帘布挡住,后面的浴缸被换成冰柜。
周围摆满了冷冻的食物,现在都已经解冻融化,散发淡淡的臭味。
妻子瞥了一眼帘布,苍白怔然的脸色霎时间转为狰狞,手上越发用力,衣服被撕扯烂掉也恍若未觉。
她嘴里不停嘀咕什么,入了魔似的,不停搓洗衣物,仿佛自己就是那件衣服,要把里面的污秽揉搓出来,重新回到洁白的样子,但是怎么也搓不干净。
走廊上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低头洗衣的她没有注意到,帘布上多了两道黑影,直直站着,身影僵硬。
就好像被冻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