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教授抱着盆兰花走近……将兰花放在长桌中间,他在靠门的那张沙发上坐下,他身旁还跟着个俊俏少年,二十来岁的样子。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盛皿身上。
四年,他等了四年。
曾老教授使劲地咳嗽了好几声才将他的心神唤回来。
“执一还记得我们几个吗?”植物学家问道。
曾执一点头,“叔公好!”他一一打招呼,最后对上一双绿眸。
视线向下,是相牵的两只手。
他心脏猛地一跳,眸子转向一旁。
盛皿缓缓眨了下眼,算是打招呼。
曾老教授又咳嗽几声。
植物学家问道:“老鬼,你感冒了?”
“没,嗓子有点不舒服而已……”他拉了拉自己的孙子。
曾执一坐下来,他心凉了半截,眼睛垂着。
曾老教授掩唇“嗨嗨”两声,他抱有侥幸地替自己孙子问道:“这位是?”
植物学家是个闲不住嘴的,他抢着说:“人家是一对,看不出来吧!”
“没听说啊……”曾老教授又竹篮打水了。
“我这不就带出来了吗?”盛皿介绍道:“星卡·罗勒,我对象。”
她摸摸星卡的脸颊,眼睛注视着他说的。
星卡心底升起的阴霾散去,他笑着打招呼:“大家好!”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你好”,“你也好”。
心中再怎么惊异,他们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接收了这一消息。
一旁爷孙俩心情复杂。
曾老教授原本也是觉得不行,年纪差的有点多了。但自己这个孙子一再坚持,他也就由他去了。
难怪他孙女说呢,说什么把握不住的话。
他想就是没缘分,没缘也没分。
早知道早放弃,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孙子。
曾执一失神地望着虚处。
抬眼一看挂钟,时候不早了。
方书平正准备去做饭,盛皿将他按回去,她拉着星卡往外走,留下一句:“我来。”
到了厨房里,她只得放开星卡的手,因为她要备菜。
星卡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左右。
盛皿在水槽边择菜。
星卡说:“我想帮忙。”
“烂掉的菜叶放到一边,好的放在这个篮子里。”盛皿将位置让出来。
她又拿出两个土豆,两个白萝卜。
星卡点头,他知道要洗,用温水。
盛皿在另一边切肉,完了她又给鱼去内脏,刮鳞,改花刀……
将菜全部洗好,星卡就坐在高脚凳上看她切菜炒菜。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星卡撑着下巴看得入迷。
盛皿炒好一个菜就拿一个保温罩盖上。
最终呈现六菜一汤。
又洗了一些水果,她拉着星卡,带他雕花。
一份雕花水果拼盘不久之后也好了。
今年是蛇年,所以“雕花”雕出来的是一条盘着身体的蛇。
和盛皿一起完成的,星卡觉得格外有成就感,他将那个他们共同完成的“作品”端上旋转餐桌。就在厨房右手边的房间里,那里面是专门吃饭用的。
六菜一汤摆上桌,盛皿和星卡去叫人吃饭。
不一会儿,全部人落座。
方书平难得调侃一句,他道:“要是没有你啊,吃到小盛做的饭菜,我们这几个也就只有想想的份喽!”
星卡疑惑又奇怪,她没做过饭菜给其他人吃吗?
看一圈周围人的反应,他确认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抿唇笑笑。
饭桌上几乎没有交谈,空气里只有碗碟碰撞发出的声音。
一顿饭下来,盛皿的视线只在星卡一人身上。
她做的每道菜,菜量都不多,饭菜该是好吃,合口味的,因为最后就剩一些汤汤水水了。
曾执一一碗饭只吃了三分之一,他食之无味。
方才一番思索,他下定决心,他要自己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让自己……死心。
吃完饭的星卡被方书平带着去赏兰花去了。
大院的老梧桐树下有个秋千,那是方书平给小时候的曾执一做的,他抓着那根粗麻绳,反复吞咽几下,他开口第一句却是:“你还记得我吗?”
盛皿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位置,她仰头看着高处的梧桐树树叶。几个月之前,叶子还绿着,现在全泛黄了,还有一些颜色更深,橙黄橙黄的。
她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他。
答案是肯定的:“记得。”
有点印象……
曾执一十六岁的时候见过她一面,一眼惊鸿。
她戴着透明的护目镜在调配药剂,神情专注而认真。没过多久,应该是配置好了,曾执一见她站起来,和爷爷点头打招呼,之后,她又做别的事去了……
可他心里却久久不能平复下来,他没有走近看她,因为爷爷拿了东西就要走,他也只得急忙跟上。
于她而言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却是他的终生难忘。
他迷茫不解,心里想啊想,话随之从嘴巴里冒出来,“你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呢?”
盛皿不是个会一见钟情的人,她只看磁场,就是凭感觉,所以她不懂他。
她只有在人际交往必要时才会去捕捉,揣测对方的情绪,其他时候,她都是直接无视的。
至于认识不认识,熟或不熟的人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感兴趣,也不在乎。
曾执一明白了,不想太过狼狈,他撇过头去,一滴清泪从他眼尾滑落。
四年的等待,还未有开始,就结束了……
盛皿进到屋里,曾老教授就出来了,他带着曾执一匆匆离开。
盛皿等着星卡欣赏够了,才准备带他走。
植物学家忍痛割爱道:“这兰花送你吧,就当是见面礼。”
星卡被盛皿牵着,他摇摇脑袋,说:“我不会养兰花,我刚刚已经看够了,谢谢……”
盛皿扬了扬手,“叨扰了,告辞。”
方书平和其他几个都有些惊讶。
她什么时候这么注重礼节的?有了人就是不一样啊……
互相对望良久,皆是一笑。
打过招呼,盛皿早带着人走了。
这个熟悉的路线,星卡没由来地不安起来。
“你每个月不是要健康检查吗?我还要带你回去的……”
盛皿的安抚没起到多大作用。
一定会发生什么的,星卡的直觉一向很准。
盛皿没有掉头回去,一路抵达目的地。
看到是星卡,两边的警卫迅速将铁门打开,而后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走到宫殿门口星卡就不动了,他抱住盛皿的腰,几欲落泪,他颤声道:“你别不要我,我听你的话,我会乖的……”
又想不好的事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很多时候,完全不能。
他抬手敲脑袋,他想阻止,打断……
盛皿半道截住他那只的手,而后改为牵住,她牵着他要往里走。
但星卡不愿意。
“小宝不想见舅舅吗?”盛皿问道。
星卡想的。
他们还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