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人很多。
没人发现他的存在,霍格温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他。但有一道陌生的视线准确地落到他所在的位置,他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往后缩了缩,他换到另一个入口,那道视线也跟到另一个入口,他一直换,对方一直跟……不过除直视的第一眼外,其余都是余光。
他没办法看到那个人的模样,但能闻见,确认方位。
好几次之后,被霍格温发现,他气息冷凝,第一时间将会谈地点改换到英菏公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发现自己的人,突然不见了,其实是不来了,星卡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精打采的,丢了魂一般。
在某一刻,他第一次有想去外面的想法,并且不只是想,还有冲动。他跑了出去,他从未出去过,很多地方都有那股气息,很淡很淡。他像只无头苍蝇,最后迷了路……
盛皿那时以为他是霍格温养的宠物鼠。
他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产生交集,这怎么能忍,霍格温不会让星卡接触外面的人,但最后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霍格温没从她眼睛里看到惊讶,想必她早先时候就知道了,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这只是一个铺垫,他接着说:“他第一次跑出去,是去找你的……”
盛皿手上的动作顿住,她垂着眼睫,不作声。
霍格温的下一句也是她不知道的,他说:“准确来讲,这是他第二次忘记你……”
“不过冥冥之中好像你们注定是要遇见的,他明明都忘记你了,但靠近你,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霍格温宁可星卡和匹配度高的人培养感情,也不想他在一棵树上吊着。更何况这棵树生得十分高大,说不定某一天就把他扔下了,他落不到地面,只会掉进深渊里,摔得粉身碎骨。
细细回想起来,游非缘住的那个那个老小区附近也有忘忧草的气味,很淡,在那迷雾里。
盛皿纠正道:“第二次,是我找的他。”
霍格温气笑了,“你就说这个?”
“那你想我说什么,承诺?上下嘴皮子碰碰,多简单的事,你也不见得信我。你都不信,那我为什么要浪费口舌?”
“我这次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要是权衡利弊,这世上那么多人,加上我这条件也不差,你觉得我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他的脾气秉性,作为他亲人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咬定了我不是长情的人,我有什么办法?”盛皿摊了摊手。
她想到什么,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跟他在一起是想拉近和你们的关系吧?”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这倒没有,彗星顿人有野兽的基因,他们天生抗拒与人亲近,并且拥有极强的警惕心,只有在热合期,那还是迫不得已。
但矛盾的,“基因选择”会让他们改变,也就是喜欢,那根本不是自己和外力能够控制的……
盛皿看向霍格温,虽然面前这个人没有说话,但她已经有了答案,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安慰呢。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道:“这里是一管,以后我会送来更多。虽然是液体,但是我弄出来的这个,不会蒸发掉,有点副作用,用久了容易产生依赖性。但我在的期间,一定会给到你足量的。”
“我已经对你们有所了解了,针对于你们的热合期,我应该可以做出一些抑制稳定的药物。”
“不过,抑制类药物不能长期使用的,但我想,你会安排好……”
说应该只是谦虚,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霍格温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年轻人,她自信却不自大,目光明澈,没有杂念。
他在这一刻是信任她的,他点点头。
盛皿拖着行李箱拉杆,她最后说:“我要去找他了……”
霍格温没有说话,默许。
走了不知道多久,盛皿再次推门时,那扇门似感应一般自动向内打开了,她走进去,走到床边。
熟悉的气息靠近,星卡“噌”的一下爬起来,抱住。
被单滑落,赤诚相见。
他根本不害臊,脸上一点羞赧都没有。
盛皿闭了闭眼,说:“放开一下。”
星卡的嘴撅得老高,他气哼哼地瞪视着面前这个他想着念着的人。
盛皿又说:“我拿一点东西。”
星卡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一转身趴在了被子上。
拉着行李箱放到墙角,盛皿将其放倒,接着打开,从里面拿出那套他留在农场的衣服,然后回到他身边,她坐在床边……
星卡一转头就看见这个,他一点都不配合,嘴唇撇着,一脸的不满和抗拒。
盛皿认真说:“不会……”她坚持。
“……不是很奇怪吗?”
上衣和裤子都被放在他眼前,盛皿道:“那就都穿上吧。”
星卡……他昂着下巴,猜疑,“你之前也是忍者吗?”
盛皿说:“那你就是龟,还是一只缩头乌龟。”
“我才不是!”
……
盛皿扬起眉眼,她眼睛里的血色翻涌成浪,浓郁得化不开……
……
“有没有好一点?”
从农场回去的那天她就把指腹上的薄茧给磨掉了,那护手霜也是她自己做的,早晚各一次,效果更加立竿见影,不过还是要询问……她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