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祥趴在容瑾怀里哭了一夜。
难道佐鸣宇这辈子就折在她手里了。
“说不定还有医术更高明的人,可以救师兄。”容瑾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你觉得华玦可以吗?”她泪眼朦胧地问。
“对,只要师兄可以支撑到摄政王班师回朝,就有希望。”
“那我是不是不能跟他挑明这个事?”
容瑾沉吟片刻点点头。
外面天色破晓,深沉的墨蓝渐渐被柔和的淡黄所取代。
“你睡会吧,你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容瑾摸着她的脸心痛地说。
陈吉祥忽然想到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迟疑着说:“我今天晚上……”
容瑾轻轻蹙眉,轻声说:“你陪师兄吧。”
“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委屈地说。
容瑾觉得心疼得无法呼吸,他哽咽着搂紧她:“就当为了我。”
陈吉祥出门的时候,容瑾背着身,不忍回头。
今晚,他的吉祥就不回来了,他心如刀绞。
议政厅。
两地战事如火如荼。
身着官服的大臣们围站在巨大的红木长桌旁,或站或坐,表情严肃。争论激烈,各执一词,气氛紧张。
佐鸣宇面容沉稳,眼神锐利,耐心地听取各方的意见,制定最恰当的策略。
早朝后,陈吉祥的头被他们震得嗡嗡响。
佐鸣宇将华玦的信函轻轻放到陈吉祥面前,轻声说:“写好后就让侍卫给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拿着一摞奏折默默然转身离开。
陈吉祥摊开信纸,想着怎么给华玦写信,他的首辅宰相被自己气死了?别说华玦,华辰也不会原谅她。
华玦到底能不能治好他?自己怎么能在信里暗示一下?
她就问了一句:你和佐鸣宇谁的医术高?
写完信,她颓然趴在桌子上,六神无主,忽然发现,其实很多事都是佐鸣宇在撑着,他一直默默为所有人打算。
特别是自己。
她拿着信上了二楼,在佐鸣宇的卧房门口探头张望,看到他在伏案批阅奏折和朝臣上书,然后给华玦写军情信函。
她轻轻走进去,将信放到他案头上。
“不是让你给侍卫就行吗?”佐鸣宇看到她愣了一下,将信拿过来放在一边,柔声说:“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淡淡的,眉宇间有一丝哀愁。
“我回去也没事,在这里待会。”
陈吉祥在他屋里溜达,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大学》《中庸》……她缩了缩脖子,拿出《神农本草经》翻了翻,实在也看不懂,只好放回去。
她咽了咽口水,又去看墙上的画,梅兰竹菊……自己欣赏不了。
她转了一圈,又蹲下看了几个放在书架底层的卷轴,《兰亭集序》,陈吉祥咂了下嘴。
她现在觉得佐鸣宇的境界高不可攀,他应该配个名媛才合适。
“你在干什么?”
陈吉祥一转头,看到他在看着自己。
她尴尬地站起身,拍拍手,看到几个士卒将午膳端进来,她顺坡下驴:“我在你这里混顿饭吃。没意见吧?”
佐鸣宇盯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游移:“容瑾今天中午不回去吗?”
“嗯。”她敷衍了一声坐在餐桌边。
陈吉祥和华玦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顾忌太多,因为做的再好也会被他挑出毛病,所以反而不必装淑女。
跟容瑾在一起,那叫放飞自我。
跟佐鸣宇一起,吃饭做事,就要注意了,他会像兄长一样,哪里看着不顺眼就要说教,规矩多,底线高。
她小心翼翼地吃了一餐饭,佐鸣宇举手投足都透着儒雅的风韵,仪态万方,她自愧不如。
“老实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佐鸣宇一边用侍卫递过来的湿巾帕擦手,一边问她。
“没有。”陈吉祥溜达到窗边。
陈吉祥静静地趴在窗台上,双手托着下巴,目光迷离地望向远方。
她想,自己亏欠佐鸣宇的太多了,她从不曾试图去了解他,走进他的世界,倾听他的心声,是享受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如今一切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佐鸣宇走到她身后,声音有些低沉:“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只是风寒。”
他平日舒展的眉头,此刻微微蹙起,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双眸失去了一些光彩,眼底泛起了淡淡的阴影。
陈吉祥轻轻靠在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抑制不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怎么哭了,我又不是要死了。”他微微笑了下,揽住她的肩膀。
“我晚上留下行吗?”她抬头问。
佐鸣宇愣住了,他眼神闪烁,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吗?”
她从他怀中挣脱:“你快去把公务处理完,我们早点休息。我先去院子里转转,不打扰你。”
说罢,她脸红了,转身跑出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院子里,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轻轻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药香。
陈吉祥坐在台阶上,看到不远处曾经被自己用小石头丢过的草丛。
那一天,她对佐鸣宇说了很难听的话,导致他最严重的一次吐血。
她叹了口气,将头埋在臂弯里。
夜色低垂。
陈吉祥早早洗浴干净,躲在被子里,勉强看一本医书。心想,早知道他这里的书都这么难懂,自己带一本小说来就好了。
“还看书吗?”佐鸣宇问。
陈吉祥一回头,看到他已经沐浴完,身着白色的寝衣,浓密的乌发披在身后,几缕发丝轻垂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缓缓滴落。
她觉得脸颊滚烫,将书丢在一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屋子暗下来,她听见那本书被拿起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床一沉,然后她的背角被慢慢拉下。
陈吉祥赤裸的肩膀露出来,她抬起头看着佐鸣宇,眼眸炙热,她咬着下唇,羞怯地叫他:“鸣宇。”
他的眼眸中露出脉脉温情,他知道,这等于他们的第一次,吉祥眼中人是他,她在等着自己去爱抚。
佐鸣宇轻轻撩开她的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迟来的爱恋如此曼妙,像水中的倒影,触摸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