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毅的神色带着淡淡的冷意，“总要有虫为此付出代价担责，解一解大家怒火的。”
这是文伯避不开的。
傅至烨已经拿着所有雄虫署名“自发”举报[黑域]经营[违规药物营销]，危害他们身体状况。
当然，这286名雄虫并不是全部在黑域，却也不是牵连的全部雄虫。
但是意外的，注射过违禁药物的九成以上都聚集起来了。
问及理由，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些虫，在不同时间，从四面八方来[黑域]聚集，他不信文伯一无所知。
所以他更不懂了，文伯是要做什么。
来自各个星系各大家族。
如果文伯依旧是S级雄虫，那么对他的宣判是没有死刑的。
哪怕蹲监狱，也绝不会发配到第七星系或者第八星系。
这是虫族的等级特权。
在从前的几百年里，没有虫认为有什么不对。
天生S级，这意味着他的子嗣远比其他虫族精神力等级上限高。
不过，待遇不会差了就是了。
文伯却是笑了笑，说了句，“李易呢？或者说，李家怎么决断的。”
文毅说，“李家的小公子……在医院验伤，正昏迷着。”
“昏迷？有说因为什么昏迷吗？”
“身上多处暴力击打损伤，不过多是皮肉伤，多躺疗养舱的事。”
“至于昏迷——”文毅深吸口气，“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刚来这边不久。”
文伯被这话激地笑了下，“怪不得。”
怪不得[金]会把虫关起来，原来是这样，看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不少事情。
想来也有些讽刺，他能想让这些脏手的事情不亲自过手，李家就找出来个“得力血脉”来顶雷。
文毅此来，也没得到什么有益的信息。
只是在走之前，文伯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你说说看，我又和李易有什么区别呢。”
不再年轻的容貌上沾染着些许风霜，语气带着些许轻嘲，声音轻却字字清晰。
带着不知名的落寞。
不知道在问询着逐渐冰冷的空气，还是在隔着重重遮蔽问询着谁。
文毅看着这样的眼神，突然觉得周身没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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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点点的星河之下，三盏代表通讯建立的孤灯亮起。
【长生种现在被裴家小子领回去养着，不过还是得照看些，以免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暂时可控。】
【药局检测这边也加快速度，进行审批流程。】
【……】
『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终是有虫开口。』
【林陌光，还是查不到任何来历，没什么新的进展。不过眼睛应当是真的暂时失明。长生种的事情他应当是不知情的。】
【对其血液报告检测，确认对方是A级雄虫，但是家伙没有任何『上进』的意图。】
【目前也看不出，『转机』在何处。】
【如果非要说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身体素质明显远超正常雄虫。】
【另外，应当手腕上多处疤痕。】
【目前倾向于是因为特殊原因，不曾在外界活动过。】
【怎么出现在N-449星域的也毫无踪迹，就像是凭空出现。】
另一道声音淡淡说道，【不过，对方既然混进去黑域，应当是可以作为突破口。】
【不过，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你们敢干预吗。】
一时间又是一阵沉默。
本来若不是林陌光无故登上【黑域】，【黑域】恐怕早就沉了。
不至于硬生生拖到进入包围圈。
然后亚伯利斯也进去了。
他们更不敢动作了。
但是谁又能说的准，这不是一种干预呢。
或许从他们知晓的那一刻开始，每一个举动便都是在干预。
也都是在推动事情发展。
半晌，一直没说话的一道声音提醒。
【雄虫精神力等级无故跌落，别的就罢了。】
【文伯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有数。】
什么情况下，一个天生S级雄虫会无故跌落至c级。
精神力与生俱来，雄虫等级跌落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切入点还是在文伯，但是他咬死了就是亚伯利斯做的。】
刚才出声说【不得干预】的声音依旧毫不客气。
【也有可能是攀咬罢了，最近我们聊的这些可真是愈发不确定起来了。】
似乎察觉话语里的急促，缓和了会，再开口就一片平静。
【不过，亚伯利斯应当是确认我的身份了。】
说着有些自嘲。
【毕竟是我下令远程操控的解体，亚伯利斯很轻易就能把我筛出来。】
【我这个『见证者』……。】当的实在辛苦。
最后半句掩藏在了一声叹息之后。
【黑域是我发起的计划，最后的清扫，我自然也会负责到底。】
【您二位随意。】
说着，一盏灯不容他们反应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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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光觉得亚伯利斯对于自己对他的态度可能有所误会。
或者说对他自己整个虫都有些误解。
但是他自己又不知从何说起。
比如说现在——
亚伯利斯似乎生怕他磕着碰着。
虽然照理来说，一个刚刚失明的虫，确实容易摸不着路。
但是他到底也没有到达四肢尽废的地步。
他茫然听着周围的动静，感知着别墅里进进出出的虫，刻意放轻的噪音，让他目光略微失措的动了动。
庄园的角角落落都被细心包裹住，以防无意摔倒碰撞。
易碎品都被妥善保管，
手里还被温热的水暖着。
但是——亚伯利斯不在。
他不知道虫跑去哪里了。
但是他能察觉到对方生怕他寻短见的心情。
犹豫地感知了下眼睛上残余的精神力波动——
他能察觉到那家伙的异瞳，本质上异瞳家伙对他的这点手段——
对他来说确实不痛不痒。
只是精神力在不该在的地方罢了。
眼睛里残余着精神力也只是为了显现的不突兀。
为了在这里医疗检查中隐藏自己的不同。
结果——
和小雌崽白雾症一样，毫无办法。
甚至觉得得开刀做手术。
但凡涉及开刀——
这对于极度依赖疗养仓解决外伤的虫族来说，
可以说是【遭了大罪】。
脑中突然回忆起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当你是[雄主]，那你呢，当我什么？】
【……雌君。】他深吸一口气回应。
亚伯利斯微微眯眸，把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展露。
紫色的流光在他们眼前显露。
说着一叠资料在林陌光面前闪着。
林陌光是预料到对方一定会动【生物芯片】和那盆植物。
也一定能察觉出那盆花中的泥土里浸润了他的鲜血。
但是他知道，对方什么也查不出来。
只要他不想，他的精神力即使以几百年后的科技检测也检测不出任何活性。
宛若死物，或者根本就像是不存在。
“我近来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但是后遗症也挺明显的。”
“总是时常感觉不到痛觉。”说着还带着些微末忧心的语气。
林陌光:……后遗症？亚伯利斯是这么认为的吗？
见鬼。亚伯利斯是觉得自己多好蒙骗才会觉得自己把这话当真。
动了动唇瓣，想说些什么，不知道说什么。
亚伯利斯看着林陌光一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继续开口。
“雄主知道怎么回事吗？”亚伯利斯语气很清缓，甚至似乎是闲谈。
林陌光却以为对方是质问，质问他给对方用了什么不知名的药物。
但是他一片平静，甚至早就在心里模拟过很多次亚伯利斯质问自己的情景。
只是没想过这么温和，让他难以升起丝毫怨怼。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睁着眼睛直直看着亚伯利斯，微微偏头，目光遥遥落在亚伯利斯日常喝的水杯上的方向上。
“大概知道吧。雌君觉得我眼睛是如何伤的？”话语里带着极具的暗示意味。
他本意是想告诉亚伯利斯自己的眼睛是被长生种精神力伤的。
亚伯利斯偶尔失去痛觉才是。
但是亚伯利斯却好似误会了。
误以为他现在对自己眼睛伤势有些隐忧，在旁敲侧击打探情况。
“别担心，你的眼睛大概三四天就可以好。”
残留的精神波动散开之后，自然对视力没了影响。
林陌光抿唇。
在接连失去雄父的那几个月，黑暗其实才是他更愿意待的地方。
他其实不畏惧黑暗，非要说的话，他更逃避白光亮眼的地方。
不过后来接受了多次心理暗示治疗后，也没有多少影响。
所以，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眼睛暂时看不见的事实。
在不为虫知的角落，紫色丝线总是密密麻麻纠缠着周围的一切。
但是，现在，他觉得眼前黑茫茫的一切有些碍事。
他慢吞吞，目光犹疑，“你似乎不怎么担心。”
话语里充满着笃定。
亚伯利斯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一直没有问问雄主，你对强制匹配，主脑配婚，虫神赐福… …”
“怎么看的。”
林陌光偏头，直问，“你不会以为，我是你的强制匹配对象，就觉得我不会害你。”
亚伯利斯确实打量着林陌光的面容，“你会吗？”
林陌光沉默半晌，“暂时不会。”
察觉话题的偏离。亚伯利斯却是轻笑一声。
雄虫完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图。
沙发身侧微微陷下，亚伯利斯坐在了林陌光旁边。
语气温柔，像是刻意放缓往耳间种下一粒粒种子一般，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颇得雄主照顾，总是觉得……令我费解。”
“想来想去，倒是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林陌光适当投过去询问的目光，反正他看不见，能从目光里读出什么情绪，全看亚伯利斯的理解。
“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雄主，你说说看，这会是我们的结局吗？”
这话完全是又把话扯到强制匹配。
谁不知道前几对难有善果。
【强制匹配通知：——重申：此消息为强制匹配通知。】
【千里姻缘一线牵】
【众里寻他，觅得良缘。】
在亚伯利斯看来，强制匹配信息更像是批命。
亚伯利斯的强制匹配信息林陌光知道，但是林陌光的，亚伯利斯不知道。
亚伯利斯倒也没认为雄虫这般态度是一见钟情。
之所以这么说，亚伯利斯猜测可能是【强制匹配信息】内的内容。
想来也挺合理的，不过一面而已，就在匹配中心【定】下来姻缘。
这般理解，【至死不渝】这几个字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不随时间流逝而改变——哪怕走到死亡的尽头。
所以【雄虫】才会说着这样的字句，又保持着疏离。
再结合林陌光强制匹配后顶着【死因已至】的网名，在星网上发言，[万一先死的是雄虫呢。]
查到这些根本不困难。几乎是林陌光前脚刚发，俞朝那边后脚就把文字记录发到了亚伯利斯面前。
自然，俞朝也清干净林陌光的记录。
所以在【黑域】，那一句【若是我要你的命呢？】
也是一句试探。
雄虫顿了下却又没有过多思量，就回答的语句，几乎坐实了亚伯利斯的猜测。
那么短的的时间，雄虫似乎根本没有在心中假设什么情况，似乎早有预料，亚伯利斯几乎当即断定早在心里有所排演。
那么雄虫一个来历不明，突然出现，能与亚伯利斯产生这种消息不对等，只有一种可能——【强制匹配】信息。
林陌光属实不知道，多思的亚伯利斯不仅在【黑域】一遭对他的身份来历合理化了。
还对他那一句【一见钟情，至死不渝】还翻译出了差不多的结果。
林陌光确实在看到亚伯利斯强制匹配信息的那一瞬间，就明白，所谓【一线牵】八成指的是自己的精神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