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柔怒气冲冲缓步逼出,众武僧立桩亮式以命护卫方
丈。正千钧一发的险要关头,只见庙门外的石阶上忽然多了
一位手提长剑的英俊少年,洁白的上衣竟染有数点鲜血。
门外已是大片雪花狂舞,厚硬的冰地上又覆盖了厚厚
一层白雪,庙外一片昼白,那鲜红的数点血迹,在一片昼白
中是那样的醒目,鲜艳。
那白衣少年提剑横胸拦住贺雨柔,惊诧道:“你……是谁?”
贺雨柔冷笑着又逼上一步,不屑的道:“你不好好的去做你
的少镖头,不会是也想来趟这趟浑水吧?” 敢情那位白衣少
年就是‘小白龙’盛小川,贺雨柔不解他此时何故至此,居
然提剑气势汹汹拦住自己。
盛小川被这老太婆的声势镇住,往后便退了一步,挥
剑舞了个剑花,立个进招门户。朗声道:“为了找人,休说
是浑水,就是龙潭虎穴,本少爷也要闯上一闯!……”
贺雨柔闻声止步,诧愕道:“你……也是来找人的,不知
你找的是谁?” 盛小川道:“贺家大小姐,贺雨柔!”
贺雨柔闻之暗笑:“傻呢,本大小姐都认不出来,看来我的易容术还是不错的。”娇声道:“谁信呢!你为什么要顶风冒雪来找她?”
“本少爷与贺大小姐有数面之交,也算是朋友一场!……”盛小川见这凶恶的老太婆口气缓了许多,心中疑惑:‘这老妇人恁般年纪,声音却怎的这般动人熟耳?’
盛小川也自平声和气,却不收招又道:“知道她上山有事,
特地赶来助她一臂之力,不知老人家见过她没有?……”
只听得身旁的众僧叫苦不迭。先前还认为这白衣少年持剑
是仗义而来,谁知他竟然与这凶恶女人是一路的,只因她易
过容貌,认之不出而已。当下纷纷退离他几步之外,防他猝
然出手伤人。
贺雨柔感慨道:“真是难为你一片好心,那就多谢了!……”
听得盛小川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忿然道:“本少爷找人与你何干,
再说我是心甘情愿自己来的,用不着你这老太婆来谢我。”
盛小川不再理会。转身剑招又舞,颤悠悠的剑尖指向一武僧,
沉声喝道:“贺小姐哪里去了?……”
喝声中,满眼都是杀气又道:“快说,不然休怪本少爷剑下无情!”
那武僧早已吓破了胆,见势不妙退去几步,指着贺雨柔颤声道 :“她……就是贺小姐!”“什么……这……”
盛小川惊得怔愣当场,不敢相信。万万料想不到这满脸皱褶的老太婆,竟会是那貌若仙女的贺雨柔,才一夜之间……
“你不是要找我吗?……”贺雨柔冷声又道:“如今见了我却怎的又是这般傻样?”
盛小川怔愣中,那会相信她。惊问道:“你……真是贺大小姐?”“昨夜晚不是你在醉仙楼,指点我来这天目山归元寺的吗?……”
盛小川见她说出昨晚相见的一幕,这才确信她真是贺雨柔不疑。便松了口气道:“只要贺小姐安然无恙,我盛小川也就放心了!”
贺雨柔诧然道:“盛兄此话怎讲?”
盛小川从容道:“只因今早再去拜访贺小姐时,你已不在客栈,便料定你是上天目山了。这天目山归元寺非等闲之地,唯恐贺小姐有什么意外,便随后追来。刚到半山腰,就见你要寻找的那人急匆匆下山而去,只见他不见贺小姐,我心中疑惑,便上前拦住他询问,不料一言不合竟动起武来,谁知他的武功也恁般的了得,斗有十来个回合,哪知他竟虚晃一招竟逃去。我担心贺小姐有失,也不追他,赶紧上山,路遇几个武僧不让我上山,迫不得于便出手伤了几人,才上得山来。只是贺小姐这般模样,叫我如何识得,怎么不为你担心……”
贺雨柔呆愣片刻,顿现惊慌道:“什么,盛兄可是说那……鲍明又……走了?”“嗯!”盛小川点头又道:“是我亲眼所见,并且还动手过招,哪里会有错,这是怎么了,贺小姐没有见到他吗?”
一时间,贺雨柔在一度且惊又急之后,简直难以自处。
失望、悲伤、羞涩……数不清的因素,爱恨如潮涌进脑海里,只觉天旋地转,使她站立不动呆若木鸡。
只因她易过容貌,盛小川觑不真切,但却知道此时她十分的难过。不禁心痛的劝道:“贺小姐,不必气恼,还可以另想办法,要是伤了身体万事皆休,还是宽心为好!……”
贺雨柔蓦地惊醒过来,恰好这时悟能和尚已经苏醒,正艰难的向搀扶他的两名僧人在说些什么。
贺雨柔乍见之下,都是这些秃驴从中作梗,顿时怒不可遏。一声怒斥“可恶的死和尚,都不想活了,本大小姐成全你!”
说话间,早已飞身掠去向两个僧人拍出两掌。
只可怜那两个和尚,毫不知晓怎的一回事,便做了掌下鬼,身躯直飞丈外雪地,纷纷飘落的雪花,一层一层覆盖上去。
贺雨柔一脚踏在悟能的胸口上,恼恨之极!恶声道:“你们这些可恨的死秃驴,为什么要收他做和尚,我千里路程都找来了,为何不让我们见上一面,又将他放走,他到哪里去了?……”
那只脚重如泰山,像似一尊死神,站立在悟能的身上,悟能骇极。颤声道:“他去了……泰……南山,福恩寺。…….”
贺雨柔气极。恨声道:“死秃驴,你放他走,我要你性命不留,去死吧!” 她脚上运力,一脚狠踩了下去。何等的腿劲?竟将悟能的胸脯踩成一块肉饼似的,入地一尺有多不少,悟能焉有命在,一缕魂魄早飘走在黄泉路上去了。
更赫得众僧惊魂丧胆,颤抖着退身要逃命。
贺雨柔还不解恨,一双美眸充满杀气,又要奔向静虚方丈。“贺小姐且慢!” 盛小川一声高喝。
贺雨柔顿时站住,惊诧的望着他道:“盛兄……有事快说,这帮死秃驴太可恨,不杀难解我心中的怨气!……”
盛小川正色劝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和尚也不知鲍明就是贺大小姐要寻的人,要怪只能怪那李休醉多事,不该引荐他来做和尚。……”
这下可坏了,岂不是救一家,害一家么?这是后话不提。
只见贺雨柔咬紧银牙,话也不说的转身向山下疾掠而去。
盛小川知道说走了嘴,见事不妙。望着大庙的熊熊烈火,忙向众僧大声喝道:“还不赶紧救火?救人!” 转身紧追而下,晃得几晃,便消失在昼白中。
原野雪花片片落下,几株寒梅迎着飞雪,绽开花蕾。一只头长方头角的小小梅花鹿,在树下引颈顾盼着,显示着大自然的美丽和梅花小鹿的孤独。
时已午后,贺雨柔已经回归本来容貌,色彩又艳,再配上飞雪中的寒梅与那苍劲的松柏,还有稚幼的梅花小鹿,无形中,却形成了一幅巧夺天工的风景漫画面。
可不足的是,她那蹒跚的身形和眉宇间流露出令人心疼的痛苦,让人不安。
也不知是天寒地冻真的受寒得病,或是辛劳忧伤过甚,还是鲍明的出家对她打击太大?反正她是病了,一尊病容。
贺雨柔真的憔悴多了,面对着茫茫雪地,她手扶着松柏,不禁发出了一番感慨。
这-年多来,她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风餐露宿,更苦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当真是倍加辛劳,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
然而,她苦苦找寻的那个人一鲍明,却像幽灵似的时隐时现,竟奈何不了他,居然让他出家做了无情的和尚。
无情的风沙,有情的折磨,看似把人都催老了。才年多的时间,然而在她的感觉里,却是那么的漫长,长得比她过去的岁月还要遥远。而鲍明的影子,却并不曾相对的变得暗淡,更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甚至是赌气也未可知?反倒是越来越明显而尖锐,像似一个烙铁,将姓鲍的牢牢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眼中含泪,心中事,意中人,爱与恨……每一次思索起来,都令她不胜折磨而变得脆弱。她就是这样从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逐渐憔悴下来的。
“我真的是病了吗?”心里想着病,那病魔可是真的就来了。
一阵子头昏眼花,只觉得一身发热,腿脚发软,差一点站立不住。可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能停?
贺雨柔咬紧银牙,挣扎着踉跄行走在雪地上,全无往日的英恣飒爽,好在离杭州城不远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