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谢屿司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海面上依然灰暗一片,但层叠的云朵后端,有一个金色小球正在努力攀爬,试图拨开云层,将曙光投向海面。
海浪轻拍船舷,时而轻柔,舒缓而静谧,时而激昂,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
他就在这片海浪声中缓慢地睁开了眼。
淡紫色的绸缎被褥和他寻常用的那些质感全然不同,他稍稍清醒了些,这才感觉到自己怀中搂着一个人。
是他的新婚妻子。
昨晚,他们刚刚相拥而眠,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夜晚。
谢屿司滚了下喉结,刻意忽略人鱼线下,因清晨这个尴尬的时间,而产生的不适。
因为有她在身侧,这种不适到了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明明昨晚才亲过她,抱过她,折腾过她。
谢屿司闭了闭眼,又睁开,偏过头,对上何疏月那张熟睡的,恬静的脸。
没有波澜的目光倏地柔软了下去,就这样用日出一样缓慢地速度,缓缓地游弋在她的脸上。
从弯弯的眉梢,到长长的睫毛,再到粉嫩饱满,被他亲吻过的嘴唇,每一处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太漂亮了,宛如仙子。
下一秒,他把头摆了回来。脑海中全是那些荒诞的画面。
他居然用那样疯狂又轻浮的方式亲吻了她,抵入了她。在她神志不清,神魂颠倒的时候,又哄她对自己换个称呼。
谢屿司飞快地止住了发散的思维。
不能再看她了,怕再多看几眼,就想把她吵醒。
在夜深人静的黑暗中,他能够纵容自己,但此时此刻,晨光熹微,他没理由如此了。
谢屿司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她脖子下抽了出来,又给她垫上枕头。
也许是做了什么美梦,谢屿司听见她呢喃了两句,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但下一秒,她翻了个身,卷着被子,朝另一侧睡去。
谢屿司笑了笑,伸手想去碰一碰她的面颊,但还是忍住了,他吁了一口气,他快速踱步去了浴室,冲澡洗漱,换上运动服,小心翼翼地关上卧室的门。
游艇上配备了健身房,晨练的习惯,并没因新婚而耽误。
他有晨跑时记录心率和里程的习惯,此时,他明明才站在跑步机上,他的心跳便已比平时还快了。
谢屿司颇为意乱,明明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为何精力却还是如此充沛?
没有困意,没有疲倦,甚至连头脑都如此清醒,还会不间断的浮想联翩。
他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按下比往常更多的公里数,随后启动机器。
等他跑了一会,沈季白和封清尘相继而入。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的机器上。
封清尘按下按钮,边跑边道:“哟,看来今歌妹妹的话不假啊。”
沈季白笑道:“你看人家江离舟,自打恋爱后,什么时候看过他晨跑?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谢屿司不明就里,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眉心微蹙:“今歌又造我什么谣?”
封清尘和沈季白对视一眼,而后哈哈大笑。
一想到谢屿司有一天会被自己亲妹子说是阳痿,他们就笑得直不起腰。
虽然不知道谢今歌到底说了什么,但谢屿司知道,自己在这个妹子嘴里绝不可能蹦出好话,他磨了磨牙根,看来这零花钱是时候停一停了。
等他忙了一上午,抬起手腕,已经十一点半了,但手机屏幕依然空空如也。
还没起来吗?
是昨晚折腾得太狠了吗?
他挑起一点笑意,起身朝顶层走去。
从电梯出来,正好看见康叔。
康叔微愣,随即道:“少爷,太太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也不怪康少明这样怀疑,何疏月不是贪睡的人,按往常,哪怕再累,她第二天最多睡到十点而已。
谢屿司面上几不可察地含了一点笑:“不用。”
康叔为难道:“那一会午餐送上来吗?”
谢屿司略思索:“不了。”
康少明收到命令,刚要转身离开,下一秒他就像恍然大悟一样,眉头紧蹙,埋怨道:“少爷,不是我说你,太太年纪小,哪能经得起你瞎折腾。”
哪有新婚第一晚,就把人家折腾得下不了床,这要人家怎么看他们谢家人?
他鄙视地打量着谢屿司,像是有些瞧不上他的行为:“你这样不顾太太的身体,要是被唐……被夫人知道,该多难过。”
他差点说了真心话,但毕竟在谢屿司身边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立刻把夫人当成尚方宝剑搬了出来。
而后装模作样的换上语重心长的表情,就像在替夫人痛心疾首一般:“算了,下不为例!”
一想到若是被唐清婉知道她家小姐被人这样折磨,不知道要多心疼。
她心疼就等于自己心疼,管他是不是自己的老板,这个时候绝不能怂。
反正这老虎的屁股他就是摸了!
说完,康叔强作镇定,转身走入电梯里。
谢屿司看他一股脑丢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舌尖抵牙,刚欲发作,又看那人快步离开,眼眸微眯。
卧室内昏昏暗暗的,少女因身旁无人的关系,把谢屿司的枕头当做抱枕,搂在怀里,睡意正浓。
谢屿司轻声走了过去,在床边站了一会。
忽然,少女像是感知到面前有人一样,皱眉呢喃:“不要了,我好累……”
谢屿司微愣,去看对方,但细看之下,小姑娘好像并没有清醒,只是梦语而已。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那样尽力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做了一次而已,怎么就都把他的罪名给坐实了?
但转头看了一眼浴室那边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床单被褥,他又莫名心虚。
看来章凝枝之前说的那个补品方子是该要过来了,却如康少明所言,小姑娘年纪小,是要好好补一补。
他没喊醒何疏月,只替她掖了掖被子,重新走到卧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