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略显尴尬。
章凝枝最先反应过来,掩饰性地问:“三哥儿?回来了?儿媳妇没吓到吧?”
她脸上全然没了刚刚关心则乱的表情,立刻堆上笑容。
“她没事,不过刚刚还跟我说想来看你们的。”谢屿司就像没瞧见刚刚那一幕,面容清隽。
章凝枝推开谢高明端着燕窝的手,走到谢屿司跟前道:“你该把她带回来的,你爸爸又没什么大事,过来家里玩会,不然她一个人留在港岛多寂寞啊。”
谢高明无奈地也跟着起身,走到章凝枝跟前搂着妻子:“人家何小姐土生土长的港岛人,那边有她父母有她朋友,怎么会寂寞……”
章凝枝面带愁绪,叹了口气:“也是,不知道等她嫁过来会不会适应……”
谢屿司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聊了几句家常,谢高明让人沏了茶,招了下手,让谢屿司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章凝枝一向不爱插手丈夫的公事,她干脆跟护士讨论谢高明的报告去了。
谢高明从烟盒磕出两支烟,递了一根给谢屿司。
谢屿司摇手:“不抽了。爸,你也少抽一点,省的妈担心。”
谢高明偷睨了屋外一眼,带着几分温怒:“你别告诉你妈就行,少给我惹事。”
他从办公桌后抽出几份文件,摊在桌上:“你二叔三叔都看上你这家医药公司了,我懒得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一条,别伤了家族和气。”
谢屿司懒得去拿那些文件,无外乎是董事长签署的授权而已。
他要这些破权利有什么用,谢高明一天不收起兄长的“慈悲”,一天不停止和稀泥,这事永远没完。
“还是您自己处理吧,我港岛那边还一堆事呢。”谢屿司眼皮轻翻,不耐地身子前倾,从谢高明手里抽出一根烟,又从他手里夺走打火机。
“你这孩子!”谢高明拿他没辙。
见谢屿司没让步的意思,谢高明又道:“好了,你放手去做吧,我这次是真的不管了,行吧。”
谢屿司还是不答话,只略挑眉,不太相信。
这样的承诺谢高明做过无数次,可每次二房三房的弟媳妇跑来谢园一顿哭之后,又会不了了之。
“白纸黑字的,我把文件签给你,行了吗?”谢高明让步。
这么多年,对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他也恨不成器到了极点,丽景和青悦再不收回,就快被他们弄倒闭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到底随谁,这蛮横、犟种的性格谁能管得住你!”
父子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谈妥了。
谢屿司起身,走到父亲跟前,替他点烟。
毕竟公司谈完了,谢高明到底还是他父亲。
他点完又退回沙发内,给自己手指里夹着的那根也点燃。
书房内,两缕灰白交织的烟雾袅袅升起。
“你母亲给你安排的那个小姑娘,怎么?看上了?”谢高明吁出一口烟,脸上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谢屿司不答话,嘴角松动了许多,像是噙着笑。
“既然看上了就别亏待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事给办了,尽快吧。”谢高明一本正经地教育儿子。
“知道了。”谢屿司这才说话。
谢高明忽然一笑,又吁了一口:“你啊,像我,咱谢家的男人要么不爱,爱上了都一根筋。”
知子莫若父,谢高明指着谢屿司笑道:“你能在你妈那松口,是早就看上人家了吧!”
谢屿司挑了挑嘴角,不吭声。
谢高明也懒得跟他打太极了,他起身,走到谢屿司跟前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你先回去吧,把你妈也带回去,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谢屿司吐出一口烟后,放在烟灰缸里按灭。
他起身,微微一欠:“知道了。”
*
车子从医院开回谢园,不算太远。
可十来分钟的距离,章凝枝硬是把几乎能想到的问题全都问了一遍。
何疏月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喜欢在哪拍婚纱照,有没有问过人家女孩的父母,聘礼有什么要求……
谢屿司一句也答不上来,干脆阖眼休息。
章凝枝无奈了,半截身子越过中控,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你们都谈了小半个月了,也没问问人家?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木头!”
车子驶入朝暮胡同时,老远就看见一辆渣土车费劲地从胡同另一个出口往外倒车。
这个朝暮胡同一共就他们这一户人家,这渣土车总不能误打误撞到这么窄的胡同里来吧。
谢屿司狐疑地望向窗外。
耳边,章凝枝还在喃喃自语:“三哥儿,你说我把何小姐父母接过来玩一玩,顺便商议聘礼和婚礼的事好一点,还是我跟你爸爸亲自过去更有诚意?”
车子已经拐入车库门口,黄花梨木的大门徐徐打开。
院内吱吱呀呀的钻木声更明显了。
谢屿司蹙眉。
“你这孩子,跟你说话呢!你可别吊儿郎当,欺负了人家女孩子!”章凝枝又在他腿上来了一巴掌。
看谢屿司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态度,章凝枝无奈叹气。
她自己和自己出谋划策:“算了,我还是跟你爸爸商量吧,到时候让明叔去你爸病房替他演。”
明叔是谢高明的生活管家。
车子在固定车位停好。
谢屿司一下车,那吱吱呀呀的声音更明显了。
他心里大致猜到了一些,但还不确定。
章凝枝在他身后一直絮叨着,他全然没了心思去听。
电梯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谢园整个敞开在他面前。果不其然,正如他猜测的一样。
在他的东苑最临街道的一侧,一栋两层高的古典西式洋房整体框架已经搭建好了……
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弄不出来!往回算起,自他去了港岛的第一天,只怕施工队就进了谢园!
难怪章凝枝给他打电话,让他多陪陪何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