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霍桑华小心翼翼地诉出自己的“目的”。
她也无法确定这些话是否真的能够打动谢凛,让谢凛放下对她的怀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再为难她。
就当前而言,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不论她怎么分析——
谢凛都是目前为止,与昨夜几拨刺客不存在直接连系的人。
因此让她决定铤而走险的赌一把。
她向谢凛示弱,试图换取谢凛的同情... ...
一边更衣,一边留意着屏风外面的人一举一动。
隐约看到那个身影驻足在门前,停顿了许久,却毫无动作... ...
霍桑华不禁在心底里揣摩他的心思,这究竟是何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于她的不安,此刻站在门里的谢舒却如遭雷击一般的震撼... ...
起初是惊讶于霍桑华的“重生之说”,接着是诧异于霍桑华话里的那个秘密,原来他们竟是真的成过婚,又一起死在了新婚之夜里。
在那个不曾被改变的过去里,霍桑华的的确确是嫁给了他的!
也就是说,困扰他多日的梦魇... ...
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是真的娶过霍桑华。
她说,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
不忍被她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谢舒趁着霍桑华还未察觉,狼狈地从她和谢凛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霍桑华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立即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聆听。
此时谢凛却刚好办完了事,回到了屋里,望向屏风的方向。
霍桑华没有发现不妥,于是松懈了防备接着说道——
“... ...我生来倒霉,虽生在了霍家那样盛极一时的门户里,却也因年幼记不得什么了。说是我生母早亡,才跟着嫡母过活,可仅有的些许印象里,我那位嫡母也不怎么喜欢我的。后来全家蒙难,我又因着各种原因被送进了宫里,成为了齐妃娘娘的养女,但那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快活... ...我所求不多,只想安稳的活下去而已,不要把小命丢了... ...”
纵然再不如人意,卑微如尘埃,日子苟且又无奈,她也舍不得死的。
只想要活下去... ...
谢凛意外,不知道她怎么会说起这些,但听她语气淡然地说起这些年的坎坷经历,不由得多了些怜惜。
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看似养尊处优,实则从未舒心过。
就连那小小的愿望也不过如此。
安稳的活下去是吗?
难不成他们如此相像... ...
“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你可不要说出去,记得要替我保密!”霍桑华补充了句。
这侯府里水深的很,她两次新婚之夜的经历已经深有体会了。只想着打动谢凛,接下来的日子能过得安心些,可不想她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
万一落在了不该知道的人耳朵里,说不准又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而谢凛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说得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好。”
他答应得痛快,霍桑华也长舒一口气,听谢凛的声音似乎打消了对她的顾虑。
换好了衣裳,女婢们才进门,端来梳洗的盂盆,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拆下旧的发髻,重新将她的长发梳顺,再挽起新的发髻,将两侧落下的发丝沾了头油梳上去,整齐干净。却在挑选发饰的时候犹豫了... ...
谢凛倚靠在门边,本等着霍桑华一起出门,去向老夫人请安。
刚刚还在心里抱怨,这女人梳妆就是麻烦,却不禁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
环抱双臂,盯着那昨日已经成为了他妻子的女人在梳妆,见着她放下犹如海藻绢丝般的秀发,重新梳起妇人的发髻,衬得那仍旧稚嫩的一张娇稚容颜,多了几分妩媚雍容... ...
一时竟丢了魂儿。
恍惚间,和霍桑华的初相遇开始,在眼底不断重现。
屏风后抚琴的女子,也曾令他一度不知所措,当时她大胆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盯着他看... ...
她的眼睛明亮而柔情。
他也因此乱过心跳。只不过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她看破了,更多是紧张和不安。
如此想来... ...
再回神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她们为着搭配哪支发钗而犯愁。
霍桑华五官未脱稚气,妇人的发髻于她更是别扭,而珠钗老气,不管怎么搭配都显得格格不入。
谢凛不想耽误得太久——
他了解谢家那位老夫人的,如果真给她找到机会发难,恐怕霍桑华入门的第一天就会受尽刁难。
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忙。
刚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突然走到了霍桑华身后,女婢们匆忙间避让开。
谢凛伸手从妆镜前拾起一支简单素雅的鹅黄色珠花,顺势在霍桑华的发髻上比了一比,道,“就这支吧。”
霍桑华前一刻还在避着身后的他。
忽而从妆镜里看到那支珠花的样子,实在也挑不出更好的了。“那就这支吧,让她们帮... ...”
还想说,让她的陪嫁女婢们帮忙插上就行了。
怎料下一个瞬间,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谢凛已经上手,将手中珠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霍桑华紧张得浑身都麻木了,只能透过妆镜看着他的动作——
他是那样的随意、自然。
看起来就像是... ...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亲昵举动。
这不禁令她想起谢凛在盛京中的恶名,听说他时常流连风月之地,醉生梦死,沉迷美色。
如此也难怪了,这些首饰胭脂的,想必谢凛比她更要熟悉吧。
女婢清槐站在他们身后,将一切收入眼底偷笑,被身边的烟柳瞪了一眼,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
她们都是齐妃娘娘特意为霍桑华挑选的陪嫁女婢。
烟柳的年岁更大些,清槐和雾桐年岁较小,她们自然都是要听烟柳的。
而烟柳看似是最规矩的,但她也是齐妃的心腹。
早已将他们的一切举动记下,等待日后有机会时回禀消息。
可就在谢凛将珠花插在霍桑华发髻上之后,铜镜中,霍桑华的眼神却变得迷茫了... ...
“走吧。”谢凛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要去向老夫人请安行礼了... ...
烟柳疑惑,刚刚因为谢家二公子和霍桑华的举动过于亲昵,以至于她们都不由自主回避了视线,可看到霍桑华铜镜里的眼神时,让她猛然间意识到——
就在她们移开目光的瞬间,谢凛却不知对霍桑华做了什么。
她不好过多去想,只能先搀扶着霍桑华起身,一同向谢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二人前脚出了门,紧跟着,消息就传了出去。
小小的院子无数双眼睛盯着。
偏院客房的李朗得到了消息,廖斌也从小厮的口中得知他们往老夫人那里去了,立刻将消息带给了正在卧房里养伤的谢舒。
“... ...二公子虽娶走了那个麻烦,可庶出幼子抢在您之前成婚,老夫人心里定然还有许多不满。从前不好发泄在二公子身上的,今日二夫人过门头一日,恐怕会遭些刁难了。”
廖斌随口的一句话,让谢舒立刻集中了精神,紧张了起来。
短暂犹豫了片刻,就要起身下床。
“公子!”廖斌见此情形,急忙上前阻拦,“您不可以再乱动了,大夫叮嘱过让您静养,您一大早不知跑到哪里去,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肯定会责罚小的们办事不力的。”
二公子那边的热闹,关这边什么事呢?
廖斌不想让自家公子掺和进二公子那边的杂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