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心骤地一缩,猛然想起某次在桃源居里,季回安书房中的魔音乱舞。
他是知道她不通音律的。
不敢再抬头,眼帘也只低垂着,声音沙哑却坚定道:“回季大人,只是不擅琴,并非完全不会。”
左手轻轻抚上右手莹白腕子上的那只镶嵌了宝石的金属镯子。
季回安眉梢微挑,墨眸闪过一丝探究。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既然如此,余二小姐何不弹奏一曲,让季某一饱耳福?”
宋清妤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镯,似乎在犹豫。
她低声道:“季大人,小女今日......有些不方便。”
孙英娘见宋清妤那般为难的模样,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试图为宋清妤解围:“季大人,既然余二小姐不方便,不如让英娘为您弹奏一曲,如何?”
季回安却并未理会孙英娘的好意,目光依旧锁定在宋清妤身上。
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余二小姐莫非是在诓季某?
其实你对音律根本一窍不通?”
宋清妤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暗自叹息。
她知道,季回安已经起了疑心。
今日是铁了心要试探她,若是再推辞,恐怕会惹来更多麻烦。
她抬眸看向余山长,眼中带着一丝求助。
余山长见状,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愿得罪季回安。
便轻咳一声,开口道:“卿卿,既然季大人有兴致,你便弹奏一曲吧,莫要扫了季大人的雅兴。”
宋清妤见余山长也开口催促,心中无奈,只得缓缓伸出左手。
将衣袖轻轻掀开,露出纤细白皙的手指。
却见,她的指尖上有着几道细小的伤口,隐隐还渗出些许血迹。
“方才不慎划伤了手指,实在不便弹奏,还请季大人见谅。”
幸而早有防备,腕上那只镯子同样是谢英年赠与她保全自身的利器。
按压下能露出精巧的刀刃,其中镂空也能藏些毒药。
方才在季回安开口之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季回安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指上,眸色微微一沉,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愈发强烈。
他沉默片刻,终于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淡淡道:“既然如此,季某也不强人所难。”
孙夫人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季大人,英娘的琴技虽不及妾身,但也算得上娴熟,不如让她为您弹奏一曲,如何?”
季回安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也好。”
孙英娘松了一口气,连忙坐到琴前,小心拨弄琴弦。
她的琴技虽不及孙夫人那般精湛,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季回安听着琴声,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宋清妤,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疑惑与悸动让他难以平静。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像极了他的阿妤。
可理智又将他拉回,阿妤分明已经死了。
暗恼自己却对旁的女子生出了好奇探究之心。
季回安慢慢地平静了思绪,再也不看宋清妤一眼。
就在此时,一名书院的小厮匆匆走进院子,附在余山长耳边低语了几句。
余山长脸色微变,随即起身对季回安拱手道:“季大人,书院中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恕在下失陪片刻。”
季回安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余山长请便。”
看着余山长匆匆离去的背影,对着金禄使了个眼色。
院子里只剩下季回安、孙夫人、孙英娘以及宋清妤四人。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季回安目光深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孙夫人虽面带微笑,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疏离与警惕。
季回安自然察觉到了孙夫人的态度,但他并未点破,反而微微一笑。
语气温和:“孙夫人,方才听你弹奏的琴曲,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不知这曲子可有名字?”
孙夫人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不失距离:“回季大人,此曲名为《清溪流泉》。
乃是妾身闲来无事时所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季大人见笑了。”
季回安点点头,目光落在孙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孙夫人谦虚了。此曲清雅脱俗,颇有隐士之风。
季某倒是觉得,孙夫人的心境,与这曲子颇为契合。”
孙夫人闻言,神色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季大人过奖了。
妾身不过是一介妇人,平日里除了抚琴读书,也无甚大事可做,心境自然平淡些。”
季回安轻笑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孙英娘。
像是随意聊天般问道:“孙小姐年纪轻轻,琴技却已如此娴熟,想必是得了孙夫人的真传。
不知孙小姐平日里除了抚琴,可还喜欢读书?”
孙英娘见季回安问到自己,连忙福身行礼。
语气恭敬:“回季大人,英娘平日里确实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诗词歌赋。
父亲常教导英娘,读书可以明理,抚琴可以静心,所以英娘不敢懈怠。”
季回安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孙县令不仅修自身,连教养女儿都如此。
季某倒是觉得,孙小姐的才情,不输京中那些世家贵女。”
孙英娘没有被赞晕了头脑,反而谦逊地低声道:“季大人谬赞了,英娘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怎敢与京中贵女相比。”
季回安笑了笑,目光再次转向孙夫人。
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孙夫人,季某听闻孙县令生前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
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惋惜。”
孙夫人听到季回安提起已逝的丈夫,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多谢季大人挂念。夫君生前确实一心为民,只可惜......命途多舛,未能善终。”
季回安目光微闪,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孙夫人,季某虽初到余杭,但也听闻了一些关于孙县令的传闻。
据说孙县令的死乃另有隐情,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孙夫人闻言,神色骤然一冷,但很快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淡淡道:“季大人说笑了。那些传闻不过是些无稽之谈,季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季回安见孙夫人避而不谈,心中更加确定孙县令的死不简单。
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孙夫人不必多心。
季某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
不过,若是孙夫人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季某定当尽力相助。”
孙夫人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季回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