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不明白季回安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她为见苏侧妃一面来参加赏花宴这件事情很难理解吗?
她不信季回安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谁,那么他又为何动怒?
宋清妤抬眸,猜不透他的想法。
季回安当然知道她与衍王府中的苏侧妃是什么关系。
他与君晔相交多年,深知衍王的性子。
好色,多情。
处处留情,惹下无数风流债。
可苏侧妃却能在衍王府后宅屹立多年不倒,始终被衍王爱重。
可想而知,除却美貌,苏侧妃的手段也不容小觑。
但她却对沉陷在平宁侯府泥潭中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十几载,如此的自私自利,心硬如铁。
这丫头竟还主动去接触!简直愚不可及!
亏他还当她是为了他而来赴宴...
“见到了?怎么样?母女相认没有痛哭一场?如此深情的戏码我倒是错过了。”
他的唇角掀起的讽刺意味极浓,刺的宋清妤才平复的心又倏地一痛。
心中积蓄已久的情绪瞬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抬起头,目光微冷地看向季回安。
“小季大人不必这般嘲讽,清妤自知今日有些冲动。不该心存幻想,也不该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站起身来,有些绷不住,不争气的眼泪竟夺眶而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却不想示弱:“小季大人现在可痛快了。”
“如清妤这般人,在小季大人眼中是否就不配拥有寻常闺阁女子所有的亲情?
我不过是为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执念,小季大人何必挖苦。”
宋清妤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疏离与倔强:“天色已晚,若无其他事,清妤便先行回府了。”
季回安似是被她的话震住,眸底露出些微歉意。
起身,上前。揽住她的腰身。
伸手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珠,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将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拥着她沉默片刻,由着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良久,宋清妤方才慢慢平静,吸了吸鼻子,探起头。
眼尾一抹浅红,眼巴巴地看着季回安,神色满是委屈。
“小季大人,我疼~。”
她抬起受伤的手,放在季回安的眼前。
季回安将雪肌膏递给她:“用这个药。”
宋清妤接过药,欲言又止。
“怎么?还要我替你上药?”
“不用不用,碧桃呢?”宋清妤忙拒绝。
方才没忍住脾气才控诉他,现在她又哪里敢让他替她上药。
宋清妤见季回安不作声,便欲单手拧开罐子的盖。
却一下手滑,非但没打开反倒整罐‘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下。
“罢了。”季回安弯腰拾起雪肌膏。
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榻上,细心地将她手上的纱布缓缓揭开。
纱布沾上了伤口,有些黏住。
宋清妤吃痛‘嘶’了一声。
季回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后又放轻了力道。
手背上的水泡已经溃破,红肿的边缘泛着微微的紫意,几处更深的灼痕隐隐泛白,像是被烈焰舔舐过的花瓣,惨淡而无助。
他眸色幽暗,泛着心疼,憋着气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流霞郡主,很好!他记下了。
宋清妤收回手,看着狰狞的伤口上一层莹润的雪肌膏,凉凉冰冰的,倒不觉得那么疼了。
就像她今日破碎掉的那点点孺慕之情,好似也没那么重要。
她抬头,重新看向季回安。
这人身份矜贵,渊渟岳峙,芝兰玉树。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辞藻都可以堆砌在他的身上。
虽清冷疏离,高不可攀,却也愿意在她如此狼狈失意之时,借她一个肩膀,容她放肆啜泣。
他还放下身段,亲自替她上药......
宋清妤顿觉今日从苏氏那里受到的委屈云消雾散。
他像是一道劈开混沌的光,将她的天空照亮。
季回安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打量,慢条斯理地盖上雪肌膏的盖子,轻轻将其放置在案几上。
抬头,点漆般的眸子朝宋清妤看来,透着一股疼惜。
宋清妤的心脏忽然跳得有些乱了节奏,似是被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填满。
她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飘忽,不敢多看他一眼。
努力平复心底的波澜。
那份感激、触动,甚至隐约升起的依赖与情意,混杂在一起,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晚风轻拂,庭院中的树影摇曳。
宋清妤轻轻抬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晚霞漫天,似乎也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或许,今日的委屈与难堪,在这一刻,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只她还有未明之事,见他神色淡淡好似不再气恼。
便鼓起勇气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袍。
娇声娇气问道:“为何我记不清之后的事情?”
‘哼’,季回安的鼻腔里透出一声轻音。
“你中了相思引。”
宋清妤桃花眼中盛满惊慌,“相思引?”
“媚药。沈夫人下的。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竟一点防人之心都无吗?”
说到这事,季回安又忍不住生气。
她可真是好样的,还没人能将他气成这样。
下药都是内宅里头烂透了的手段,她也能中计?
入口的东西就不能先检查检查吗?
后又想到了两种药的刁钻,无色无味,算了,也不能全怪她。
“不是告诫你多回,勿要轻易外出。怎地就不听?今日若非我发觉,你恐怕...”
季回安只要想到沈湛母子差点得逞,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是小季大人替我解的药?”
衣裙换过了,又从他的床榻上醒来,腰酸的厉害。
她也不是未经情事的小姑娘,自然也想到发生了什么。
“若是旁人,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与我说话?”
宋清妤也不在意他别扭的阴阳怪气,倒是庆幸,还好是他。
多少也摸到了他的些许脾性,“谢过小季大人。清妤早就知道,小季大人是我的福星。
无论何事,遇到小季大人总能逢凶化吉。”
季回安见她那软言细语,又讨好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却一点也发不出来。
哼,福星?亏她想的出来。
并不理睬她,反而转过身,朝外间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