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吗?嗯?”
寝宫内,她被死死压在冰冷的床榻上。
脖颈上被一只枯瘦的大手掐住,她咬着唇瓣,泪光潋滟。
带着哭腔:“不,陛下,不要。”
那绣有龙凤呈祥,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利和尊贵象征的锦被,凌乱地堆叠在一侧。
她衣襟散乱,裸露在外的手臂淤青。
“欲拒还迎?啧。”沈湛面上嘲讽之色毫不掩饰。
可他目光触及身下那细腻瓷白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形,还有大手下那温润的触感。
眸底的欲望呼之欲出。
却生生忍住,仍旧用着万般不齿的语调,说着凉薄的话。
“宋清妤,你品行不端,名声败坏。可堪配当一国之母?
知道朕为何从不碰你?你根本不配诞下朕的血脉!如今,万般皆定,你上路吧。”
他眼神阴狠,另一只手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白玉酒壶。
壶身通透,隐约能看到里面盛着的暗红色液体,仿佛一汪血水。
脖颈被掐的更狠,沈湛将那壶毒酒灌入她的喉中。
那股辛辣之味在口腔里头久久无法散去,她的胸口微微发紧,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勒住她的心脏。
呼吸变得沉重,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在艰难地从冷冽的空气中撕扯出一点生命的痕迹。
随着毒性迅速扩散,一阵剧痛如同利刃一般刺入她的腹部,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无数条毒蛇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翻腾咬噬。
‘啊~’宋清妤惊醒!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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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来喝碗姜汤。”
“静明师太也忒狠毒了,这数九寒冬的天,让咱们去溪边浣洗衣裳。”
拨云一边哈着气暖手,一边将放置在老旧残破案几上冒着腾腾热气的姜汤送到宋清妤的手上时。
宋清妤正靠在灰扑扑的床头发愣。
她记得她分明被一壶毒酒毒死了,甚至到现在都记得那穿肠烂肚的滋味。
可为何一觉醒来,竟然回到了昭明二十五年,隆冬。
她十七岁,被侯府发配到庆福庵已三年有余。
“小姐,赶紧喝了暖暖身子。奴婢方才听侯府送米粮来的小厮说,侯爷正准备给小姐定一门亲事。
说的还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子沈湛。
若真如此,咱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府了。”
猛然听到拨云提及沈湛,宋清妤用力握紧破旧的背面,原本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修长通红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沈湛!嫁他三年,爱他敬他。
却在登上帝位三月之后,一壶毒酒了结了她!
她前世是多蠢,未曾看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不休弃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好名声,博得朝臣们的信赖。
他厌恶她曾在庆福庵一案中失了清白名声。
也憎恨平宁侯府隐瞒了她名声有暇的事实,将有京都明珠之称的嫡妹,换亲成她这个名誉尽失的姐姐嫁给他,让他失尽颜面。
想到临死前沈湛那如释重负又满是鄙夷的眼神,宋清妤胸口剧烈起伏。
呼吸沉重而急促,愤怒已如同洪水般涌上心头。
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咳,咳咳...’宋清妤气的咳出声来。
拨云满脸焦急,轻拍她的后背:“小姐,你怎么了?”
摸了摸宋清妤的额头,惊叫道:“好烫,定然是今日受了风寒。奴婢求静明师太请郎中去。”
宋清妤伸手拉住了拨云的手臂,“拨云,不必去了。”
她知道拨云就算去了也是受辱。
庆福庵的姑子们得了平宁侯府的指示,从不将她们主仆放在眼里。
她那个好继母,明面上月月银粮布匹不断送上山来,是京都里头人人夸赞的贤良主母。
可那些东西几乎都进了静明师太的口袋。
而她们顿顿吃的都是残羹冷炙,这三年来有个头疼脑热的,何时请来了郎中?
拨云见宋清妤这副虚弱的模样,眼泪哒吧哒吧流下来。
她家小姐明明是京都平宁侯府的嫡长女,三年前因着姐妹之间一桩小事被侯爷打发到了这庆福庵来。
过的日子比贫民百姓家都不如!她真替小姐委屈!
“拨云,你去后院将咱们之前种的那几株柴胡挖了,再配上之前采摘晒干的金银花。熬一碗汤药来。”
她们缺衣少食,也没有药。往日里只能自己在山上找些药材移植以备不时之需。
一碗浓浓的汤药下去,宋清妤发了汗。
虽一身黏腻,人却觉得精神很多。
拨云替她换上了洗的发白的僧衣,挽上如墨般的长发,戴上香云帽。
斑驳的房门‘吱呀’一声,吓的拨云一个激灵挡在宋清妤的面前,光亮从门外透来。
小沙弥尼拧着眉头,将手上的一身新衣丢到宋清妤身上。
满脸不悦道:“静明师太给你的,让你过几日穿上。”
说完,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师太也太好心了,不仅不给她们派遣活计,还送上新衣...”
拨云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坐在宋清妤的床沿边上。
声音中皆是喜悦:“太好了小姐,师太怜惜咱们。
奴婢给你用蛇油膏擦擦手,免得长冻疮。”
拨云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头,取出一小盒蛇油膏,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头的蛇油膏所剩无几。
她用小拇指的指甲刮出来一点点,替宋清妤涂抹在手上。
上好蛇油后,拨云正准备盖好放起来。
宋清妤开口道:“你将剩下的蛇油膏都用了吧,你的手冻的厉害。”
她的眼神落在拨云皲裂又肿的如同萝卜样的手指上。
“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用不上蛇油膏。
静明师太虽让咱们歇息,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派活计下来,这天寒地冻的,蛇油膏得省着点用。”
“用就是了,不会有再派活了。”宋清妤淡淡道。
拨云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还当是侯府的喜事传到了庆福庵,静明师太不敢再磋磨她们了。
喜笑颜开:“哎,奴婢听小姐的。”
可宋清妤却没有拨云那般乐观,她知道很快她就要面临一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案件。
静明可不是一般的师太,三年来对她们非打即骂,什么时候会体谅她们,让她们歇息?还送上新衣?
不过是因着她的这副皮囊,很快静明就要将她送到一个脑满肥肠的富商床上。
在她身上打上浪荡放纵的烙印,将她推入深渊之中!此生都不得善终!
她要自救!
这一世,她不要再顶着不贞不洁的名声回到京都。不要因着莫须有的罪名被谩骂,唾弃。
更不会让人随意摆布!
“拨云,替我烧水沐浴。”宋清妤一脸平静地吩咐。“放些晒干的茉莉花。”
她知道季家少家主季回安,此刻就住在庆福庵山脚下不远的庄子里。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机会!
人人都道季回安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可只有她明白,沈湛能得高位背后最大的支持者是季回安。
登基之后,把持朝政将沈湛当傀儡的也是季回安!
他,绝不简单。
用什么取信于他?她只有一副好皮囊...
今晚,或许有一场硬仗要打。
宋清妤将整个人都没入浴桶之中,脑子在不断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