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栖得了允许后可以继续来东宫陪伴余晚烟,两人不约而同地不再有过分亲近的举止。
宋双栖是因为被谢重渊警告过了,余晚烟则是将那天谢重渊说过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她们默契地没有提及,彼此间的友谊并没有因为拉开了距离的举动而淡薄下去。
谢璟衡最近几个月可谓是倒霉至极,他的作风问题时不时地被一些大臣议论,让素来顺风顺水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与恼恨,但为了大业,他忍,他只有忍到了那个位子上,才能将这些碍眼的家伙们的舌头都割了,然后把他们的头颅全砍下来当球踢。
谢璟衡开始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不复往日的嚣张气焰。他的母妃阮贵妃也开始着手为他重新物色正妃人选。
谢璟衡最近虽然比之以往显得落魄了些,但谢重渊并没有趁机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他心里清楚,越是在这个时候,章平帝对他的防备心猜忌心就越重。
他主动揽了编纂典籍的活,全身心地投入到学问中去,不再过问政事。
他常常待在东宫的议事厅同翰林院的大臣们校正修订书籍,忙得昏天暗地。
每当天快黑了,他就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准时准点地回到云岚院同余晚烟厮混在一起,隔三差五地也会带她一起出去游玩。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谢重渊欣喜地察觉到余晚烟的变化。
他的晚晚看到有趣的东西时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她会主动牵着他的手躲避拥挤的人群,她会在他忙碌到没时间用膳时让人送午膳,她会在累极了的时候抱着他,偶尔还会害羞地撒个娇……
他的晚晚不再是待在东宫鲜少出去的那几个月里的沉闷模样,她开始慢慢变回了最初的灵动娇俏。
谢重渊想,之前似乎确实是他做错了。他的晚晚生性无拘,喜欢自由自在,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那眉宇间隐隐的忧愁散了,被东宫束缚住的活力重新回来了。
他也曾担心这只鸟儿是否会突然脱离他的掌心,飞向辽阔无际的天空再不回头。
可是,在繁华夜市里,在万千人群中,她会牵着他的手,挽着他的胳膊,她会看着他。
晚晚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美,她那双映着星光眸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时有多让人沉醉。
当然,他也很厌恶那些数不清的落在晚晚身上的目光,黏腻、龌龊,他真想当场挖了这些人的眼睛。可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于是,他会紧紧搂着她的腰,宣誓主权,让那些脏东西再不敢觊觎。
每每这时,红晕便会从晚晚的耳垂悄悄蔓延至脸颊,是那样的蛊惑人心,他恨不得立刻将她藏起来。可看她笑得那样开心,他就舍不得扰了她的兴致了。
他会满足晚晚的要求,而晚晚,最好也别让他失望。
谢重渊也想过,老师说的话兴许并不完全正确。
晚晚是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可如果她喜欢他,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就像他一样,他喜欢晚晚,便只会看着晚晚一个人,只会想着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至于其他女人,其他人,都不会再入他的眼。
晚晚,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那他,该不该稍微再多给她一点点的自由?
谢重渊独自坐在议事厅犹豫不决,面前摊开的书卷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老师汲谙,对他母亲一见钟情,即使后来母亲嫁入天家成为了皇后,汲谙身边也没有出现旁的女子。二十余年,他一心只有母后,最后疯疯癫癫地死去。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该是这个样子的。
谢重渊知道自己比老师幸运太多,他的晚晚没有那所谓的要背负的命运,他也早早地将晚晚抓住了,他和晚晚,会圆满的。
老师说过,想拥有一个人,该紧紧将她攥在手里,切断她和外界所有的一切,让她彻彻底底地依附于自己。
谢重渊原本不通情爱的时候,对此无感,甚至嗤之以鼻。后来喜欢上了晚晚,生出了独占的心思,他开始觉得老师说得挺好的。
可是,被关在了东宫的晚晚,好像没有那么开心,尤其是她的泪水,滴滴落在他心头刺痛了他,比以往受过的任何深可见骨的伤还要疼。
他开始质疑老师,他的老师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爱的人,哪怕片刻都没有,所以,老师怎么知道自己是对的呢?
同样,他第一次爱人,他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罢了,给晚晚一点自由吧,她没法离开的。
手中的笔应声而断,谢重渊艰难地做下这个决定。
昨夜搂着晚晚看书时,无意间提到慧灵大师游历四方,今日在京城讲经,晚晚知道了便缠着想去。可今日他约了翰林编修有经籍注释要商议,明日需得呈给陛下,白日里他抽不出时间陪晚晚出去了。
谢重渊掀起衣袖,摸上手腕处的咬痕,笑了。
他不答应晚晚,把晚晚惹急了,狠狠咬了他一口。疼倒是不疼,就是咬了他之后,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不肯理他,让他有些心烦。
谢重渊抬起手腕仔细地看着,说是咬痕,其实只剩下浅浅的红点,几乎快要散去。
脚步声靠近,谢重渊放下手腕,衣袖盖住了零星的红点。
看到来人,他笑着伸手,“晚晚,你怎么过来了。”
余晚烟站在他身侧,起先还木着脸不说话,站了会儿,忍不住了,扯着他的衣袖撒着娇恳求,“你就陪我出去嘛?机会难得,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去。”
“晚晚,我等会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余晚烟咬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那委屈的模样仿佛他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一般,让谢重渊心生愧疚。
他搂着余晚烟腰让她坐在他腿上,想了想,道:“我真的抽不出时间,如果我让玄影寒光他们陪你出去……”
余晚烟愣了下,眼里是不可思议的惊喜,“你允许我去了?”
“嗯。”
“你真好!”
余晚烟高兴地搂住谢重渊,往他脸颊处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