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世来到四楼走廊,暖黄的走廊灯重新落到他身上。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等钱到位后,一切都解决了。
犯罪的恐惧与金钱的诱惑在他心中反复拉扯,他喃喃道:“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不能去坐牢,我也是被逼的。”
“逼你犯罪吗?”声音虚弱,却冰寒刺骨,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间,仿佛地狱之音,令人汗毛倒立。
张运世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背上突然一轻。
他只觉眼前一暗,视线受到遮挡,面部被绣花布料狠狠扫过。
惊恐瞬间将他包围,慌乱之下,他胡乱抡出一记大力摆拳!
白承夕冷笑一声,两臂捆手迎击,与对方的手臂狠狠相撞。
又铆足了劲儿,向下一压,再向对方身体内侧大力一怼,强迫那挥来的拳头转变方向。
破绽已现,张运世被这一拉一怼改变站位,整个人侧身对着她。
白承夕整条手臂隆起缆绳状的可怖肌肉,电光石火间一把搂住对方脖子,将其紧紧锁住,令之无法动弹。
张运世被勒得一个趔趄,还没捋清楚怎么回事,就感到头皮一紧。
他目眦欲裂,眼白充血,余光看到一条筋骨狰狞地胳膊高高扬起,带起一道凛冽的拳风!
周围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一拳扭曲起来。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炸开,他被一记爆裂冲锤悍然爆肝!
剧痛瞬间走遍全身,脖子上的胳膊撤去力道,他整个人噗通卧倒,蜷缩成一团。
霎时间,张运世额头青筋暴起,鼻子皱出丑陋的皱纹,豆大的冷汗从脸部滑落。
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白。
痛!
好痛!
这么瘦的人,为什么打人这么痛?
她不是中了药了吗?
她没有晕!
她佯装晕倒,骗自己开门,再反制自己!
好阴险的女人!
他只是赌博骗贷,但她打人啊!
他是男的,她怎么能打自己!
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做出牺牲?!
这一瞬间,无数乱七八糟的、合理不合理的念头全都在张运世脑中打架。
脑子乱成一锅粥,剧烈的疼痛无情地席卷着他周身每一处神经。
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能发出拉风箱的痛呼声。
忽地,他感觉脖子一紧,一只手狠狠锁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飞速后退。
砰——!
后脑勺倏地一阵剧痛,他被大力掼在走廊墙面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整个人痛到发麻,空气极速离开肺部,张运世挣扎着伸手,去掰扯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又忙不迭地去捂肝,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哪都痛,但他只有两只手。
那原本柔弱纤细的手此刻青筋暴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利爪,苍白狰狞,狠狠将他钳住,任他费尽力气,也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我!”张运世眼珠充血,几乎快要瞪出眼眶,哀求地看向跟前的女人。
“我记得,我刚才给过你脸了,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白承夕额头上都是冷汗,面色青白阴鸷,仿佛索命的厉鬼。
她凑近张运世,拍了拍对方的脸,轻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凌虐的快意:
“你猜,我要是全盛状态,刚才那一拳爆肝,你是躺IcU,还是进骨灰盒?”
“长得有创意,活得有勇气,还想用下三滥的药撂倒我,没门!”
“用点力挣扎,没吃饭吗?!”
她一边收拾张运世,一边哔哔叭叭不停嘴。
对方被她掐得眼冒金星,隐隐有翻白眼的迹象。
见他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白承夕顿时觉得没意思,便松了手,但嘴上不饶人:
“细狗!”
这两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张运世一抽,眼泪唰地落下来。
白承夕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恶狠狠道:“解锁!”
张运世不为所动,一边翻白眼一边哭:“你想报警,嗬!你没证据,这层楼的监控我全关掉了!”
话音刚落,一股煞气将他整个笼罩,他打了个寒颤,浑身冷汗淋漓。
好可怕,他要逃离这里!
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爬行。
没爬出多远,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双轮子。
温文尔雅的声音远远传来:“张会长,你怎么这样狼狈?”
张运世狠狠喘了几口气,语无伦次:“我……我来给你送礼物,哪知这礼物……”
他委屈极了,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付南空的视线扫过他脖颈上的掐痕,又远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承夕。
这往日里斯文腼腆的女孩,桃花眼大睁,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病态的弧度,正闲庭信步地坠在张运世身后。
他爬一段,她跟一段。
仿佛逗弄猎物的猎手,顽劣至极。
付南空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张会长,我早劝过你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张运世被他的语气冻得一个激灵,爬到他身边,近乎哀求地说:“付总,我为了你也算豁出去了,我求你,把那笔钱借给我!”
付南空:“呵,为了我?”
白承夕缓过劲来,露出一个看傻逼的眼神:“你为了找南空哥借钱,就想拿我做人情?你食不食油饼?”
张运世有些瑟缩,声音颤抖:“对不起。”
噢哟!
撞墙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
好贱!
“嗤,如果我想被对得起呢?”
张运世身子一抖,哭腔瞬间变了调:“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白承夕环胸靠在走廊墙上,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垃圾:
“放到乳腺长结节,放到卵巢长囊肿,你说我往哪放?”
张运世:“……”
空气变得沉默。
见他无话可说,付南空垂下冰冷的视线:“张会长,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何必把无辜的小姑娘牵扯进来,还打着我的由头去欺负她,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闻言,张运世瞳孔剧颤,眼白充血,目光四处游移,就像一个深陷泥潭之人,四处寻找攀爬的绳索。
“我……可是……可是那笔钱就快到期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出此下策。”
付南空彻底失去耐心,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你一错再错,我一分都不会借给你,再敢打她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仿佛一道判死刑的火签令,重重落在张运世耳中。
他犹如断线的木偶,整个人瘫在地上,连哭声都没了中气。
付南空叫来保安把他带走,领着白承夕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递给白承夕一瓶冰水,语带怜惜:“还好吗?”
白承夕只觉得身上热得厉害,身体异常空虚,她猛灌一口冰水,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个张运世欠了多少钱?竟然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
付南空抽出几张纸,轻柔地为她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据我所知,他公司账面上差不多有六千多万的国有银行负债,他自己私下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和过桥资金,税务上欠着上千万税款没缴。”
白承夕肃然起敬,一双桃花眼满满震惊:“这么能欠?”
付南空将轮椅驾驶到她身边,并排和她坐着,伸手将她揽住,那双冰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
他稍微侧头注视着眼前那秀丽的面容,目光深邃而温柔:“嗯,还不止,他还私下找周围熟人借过钱。他早些年在行业风口期赚了不少,赚得容易,花得也快,还染上了赌博。”
“怪不得。”
白承夕不自在地顶了顶肩,想把那只作乱的手顶下去,却引来那只手加大力道,将她牢牢禁锢住。
“他骗贷,赌博,还落下不少转移资产的把柄,这些债务,大概率会变成刑事案件,所以他才狗急跳墙。”
白承夕神色愤愤:“活该,这种人就该去蹲局子,惹到我算他踢到铁板了!”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也遇到一起类似事件,那个死胖子还没判呢,结果又来一桩,这个世界那么多法外狂徒吗?
“嗯,你猜他为什么找你?”
付南空的声音溢出一丝蛊惑,白承夕心头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金边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暧昧的光影,危险与诱惑将她层层叠叠包围,本就发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付南空俯身在她耳边低喃:“他洞悉了我心中所想,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让我得偿所愿,我就会借钱给他。”
对方呼出的气喷在耳边,白承夕觉得耳畔烫得难受。
她稍稍偏头,桃花眼中一片清明,冷冷盯着眼前诱惑她的男人。
“我本来想让你慢慢适应,慢慢接受,但被他打乱了节奏。”
“……”
付南空的手从肩头摸索到她的后颈,轻柔而缓慢的抚摸着,像在摸一只宠物小猫: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可以帮你。”
说着,他轻轻一笑。
那笑意仿佛吸人的旋涡,令人沉沦不已。
目光交汇下,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只方形小袋。
白承夕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小袋子,努力转动着自己的思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