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鹿云松拒之门外的事让虞溪晚烦闷了很久,晚上查库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想这件事,虽然确实说了两个人要做陌生人,但就不能有个特殊时刻?
还是说,鹿云松就是在故意报复他?
一个赌坊,一个青楼,都是他前脚刚与对方谈好,后脚鹿云松就带人来查案,真有这么巧的事?
虞溪晚站在库房冥思苦想好半天,最终得出结论,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正好,他还有最后一家——田家酒楼。
田家酒楼的问题要复杂一些,这家酒楼在长安本来是一大招牌,但他们东家是个脾气暴的,不止一次赶走客人,又因家中没什么势力,在牢房待了两年,然后就结交了一些地痞流氓。
然后田家酒楼就沦为地痞的聚集地,地痞哪儿来的钱财,好好的一家酒楼被他们吃的底都不剩,只能租给一位茶坊老板。
但那些地痞不管,继续吃霸王餐,茶坊老板受不了,不要租金跑路了。
于是这田家酒楼又回到了原东家的手中。
这位原东家现在是否反省自身,没有人知道。
这事对于虞溪晚来说其实很好解决,让他有些担忧的就是那位东家有没有把柄在那些地痞身上,如果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贸然插手,那些人会不会把他的名号说出去。
挣钱这事,需要暗中进行,如果被人说出了他的名字,相当于前功尽弃。
所以这事对于虞溪晚是有一点难度。
他需要先去查清楚,田家东家与地痞的真实关系。
说干就干,虞溪晚不是纠结的主,反正迟早都是要去田家酒楼的。
他从库房出来,打算出门,正巧遇见寻他而来的商韵。
“师兄这是准备去哪儿?”
“出去走走。”
商韵笑着说:“那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一起吧。”
虞溪晚没意见,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
虞溪晚自己的话,出门走走就真的是靠两条腿慢慢走,现在有了商韵,只能叫来一辆马车。
“师兄打算去哪儿?”
田家酒楼在长安西街,虞溪晚就说:“去长安西街吧,我请你吃饭。”
马车朝着长安西街的方向而去。
商韵掀起车帘看了一会儿外面,觉得无趣,收回身子道:“师兄,你知道我爹最近在忙什么吗?”
“不知道。”
虞溪晚近日很忙,太府寺卿比他还忙,两人难得能见一面。
商韵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虞溪晚问她:“怎么了,你有事找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日收到师伯写的信,问我有没有看中的夫婿。”
商韵早已及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而虞溪晚与商扶砚两个大男人平时不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商行雅才会特意写信前来询问。
虞溪晚看了一眼商韵:“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商韵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嫁人这种事还很漫长,所以一直没考虑过。”
虞溪晚道:“你慢慢挑,你的身份地位在这儿,不用找特别好的,找一个你喜欢的就行。”
“那我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不嫁,我又不是养不活你。”
商韵一下笑出声,脸上的忧愁尽数消散:“好,那我就放心挑选了。”
虞溪晚点了点头,忽然说:“尽量不要找四大家族的人,特别是虞家,鹿家和谢家。”
商韵只知道虞溪晚不待见虞家,关于鹿家和谢家,她有些好奇:“鹿家和谢家怎么了?”
虞溪晚的脸色变冷,郑重的叮嘱:“过多的我不能与你说,你只需知道,谢家与鹿家和我们有仇,我们二者之间,只能活其一。”
商韵鲜少看着虞溪晚这种表情,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与我父亲进入朝堂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虞溪晚没说话。
就是默认了。
商韵便不问了,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娘子,自小就知道,他的父亲与师兄在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他们放弃生命也可以。
小时候的商韵曾经问过虞溪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的虞溪晚性格没有现在开朗,站在月色下,整个人冷的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
他只说了四个字:“为了自由。”
现在回想起来,商韵依旧觉得心头沉重。
后来她也问过虞溪晚什么自由,为什么是自由,虞溪晚却再也没有回答过她。
时间久去,商韵有些明白了。
人生在世,总有磨难,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了自己的追求,穷其一生。
他们很勇敢,即便结果未知,但永不放弃。
作为虞溪晚的亲人,商韵觉得,不用多说,默默支持便好。
被商韵这么一问,虞溪晚忽然想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他在虞家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他真的太饿了,再不吃东西,他会死的,但小厮得了大夫人的命令,什么也不给他。
二夫人只想着如何夺回他父亲的注意力,根本想不起他。
谁也不知道,六岁的孩童,从狗洞爬到园子里,偷偷的摘取花瓣吃。
那时候他胆子太小了,担心被人发现,完好的花不敢吃,只敢去捡地上掉落的花瓣吃。
是什么花,虞溪晚已经记不得了,但那味道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又涩又苦,还有泥土的臭味。
他吃了一整朵花,肚子还是饿,他四处搜寻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然后他看见在亭子里坐的老人。
对方看起来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朝他招了招手。
虞溪晚走了过去,对方递给了他一块糕点,那糕点不好吃,是虞溪晚厌恶的桂花味,他还是一点儿不剩的吃完了。
他固执的盯着老人,想要对方说些什么。
可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小小的虞溪晚知道,对方不愿意救自己,但他想要活下去,他还没有见过天下的繁华,他还没有让坏人付出代价,他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
于是他跪在地上,无声乞求。
老人看了他好久,才说:“我这里亦是牢笼,你又何必闯进来。”
可虞溪晚已经没有退路了。